在周冲的文章里看过路遥的发小白描老师在课堂上讲的细节:
在路遥心里,一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就是要拯救黎民于水火,改变陕北农民的命运。他胸怀天下悲天悯人,宛若父亲对子女,上苍对众生。这种责任感和悲悯情绪,在他的作品中处处均有体现。
但他也是一个冷酷的丈夫和父亲。
有一回,他老婆扛着煤气罐上五楼,他坐在一楼,神情冷漠地看着她艰难爬行,几步一歇,却一动不动。
当时看到这一片段的时候,内心是极其震撼的。就这件事问了一位研究过《平凡的世界》的朋友,也搜索过路遥的一些生平资料,及其他人对他的研究,发现路遥的童年不仅贫穷而且极其苦闷,他对家庭的感觉尤为复杂。
其实这样的情况不是个例,也绝非偶然。
对外人温和,对家人冷酷。把鲜花送给旁人,枪口对准家人,这样的事例不在少数。
在外面要谨言慎行,在外人眼中我们常常扮演着最好的一面。回到家里,就肆无忌惮,把最坏的情绪留给了父母及其他家人。因为知道无论怎样发泄,家人始终在那里,父母永远不忍心责备。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们总以为一辈子那么长,会有机会弥补父母。
可是,父母是一瞬间变老的。
既然我们可以把积极阳光的一面留给外人,为什么不能把分一点温情给家人?既然我们可以对外人细心温柔,为什么不能对家人多一丝耐心?
每一次给爸妈买东西,他们都会说我乱花钱。
兴冲冲地拿着新衣服新鞋子或者其他东西回家,结果迎来的只是老妈“太贵了,乱花钱”的唠叨,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去年夏天,有天午睡起来,迷迷糊糊地走去卫生间,看到我妈穿着我给她买的新裙子正在照镜子,还很高兴的样子。
之前买回来的时候,老妈说这种颜色太鲜艳了,不太适合她。所以,当老妈在镜子里看到我的时候,还特别不好意思,“我就试试看,颜色好像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我觉得特别好看,很衬你的皮肤。”我搂着老妈在镜子面前狠狠夸赞了她一番,又把那件裙子夸了一遍,之后她就高高兴兴地穿着那件裙子出门了。
周围的邻居,在孩子都长大后,就不太注重穿衣打扮,好多次听见一位阿姨在我家聊天时说起“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应该穿深颜色的衣服,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哪里适合我们这个年纪,穿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以前都没怎么在意她们聊天的内容,再一次听到这些话我才反应过来,其实老妈也愿意穿得漂漂亮亮的,只是害怕旁人的眼光与说辞。
后来帮老妈买衣服总会挑选一些显年轻的衣服,然后鼓励她穿出去,“别人七八十岁都穿得花花绿绿的,您才五十出头,还是中年人呢,就应该穿得鲜艳一点,看起来又精神又漂亮!”
在我的连番“洗脑”轰炸后,老妈穿得越来越有精神了,周围的阿姨再提出“到了一定年纪就该穿什么衣服”之类的说辞,她就笑笑不说话。
女人都是爱美的,五十岁的女人也不例外,五十岁的妈妈更不应该例外。
有天晚上,我在家里贴面膜。老妈看见了就问:“多少钱一张啊,天天贴这个有用吗?”
我以为她又要“教训”我乱花钱,就把面膜的功效吹嘘了一番。
停顿了好几秒,我妈非常羞涩地说道:“我脸上皱纹越来越多了,你帮我也贴一张试试?”
那一刻我先是惊诧,有点想笑,更多的是想哭。
帮老妈贴面膜的时候,她乖巧得像个孩子,因为此前她从来没有用过这些东西。
次日,马上在网上买了一套适合中年人用的护肤品,回家后仔仔细细告诉她那些瓶瓶罐罐该怎么用。
看得出来,老妈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非常开心的。
偶然翻开老相册,年轻时候的妈妈明眸善睐,满脸的胶原蛋白,清清浅浅地笑着,也是大美女一枚。
是什么让妈妈变成如今的模样,是岁月,还是爱呢?
在外面碰见中年女人,为了以示礼貌,很多人都喊“姐姐”而不是阿姨,怎么在家里就没发现妈妈也爱美,妈妈也怕老?
那天想通了这一点,我很惭愧,以前总以为给父母花钱就是孝顺,给父母礼物就是关心,却没有想过父母真正的需求是什么。
给父母买衣服,不要放下衣服就走,请他们穿上,真诚地赞成几句。下次,等他们穿上那件衣服时,幸福感会加倍。
给父母买了礼物,放下礼物的同时,陪他们聊聊天。就算你觉得琐碎的事情,在他们心中也无比重要……
一辈子真的不长,特别是父母,一不小心,稍不觉察,他们就突然年迈了。
周冲在《你对外人百般呵护,对家人万分刻薄》一文中写道:
许多时候,我们以为遥遥无期,一转眼就是永生不见。
珍惜时光分清内外,不把外人当家人,不把家人当敌人,才是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的不二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