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过冬

作家刘亮程说: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

落雪、过冬,对应的情境恰如洛夫有首诗《湖南大雪》,彼时彼地洛夫的心境我们不好揣测,但是诗句中有酒、有友、有摇曳的烛火,所有这些加起来,应该足够对抗冬天的孤独了。

诗里的洛夫不孤独。

孤独的人到处有,我偏偏怜惜的是林和靖与张岱。

如果可以穿越,让林和靖来到现在,也用社交软件。那么他发的自拍,背景必是怒放的寒梅,在清冷的空气里,散法决绝的香气,不贪恋世间温暖。还有鹤,也是他照片里的主角,世间多是焚琴煮鹤的俗夫。所以,鹤来到西湖边,来到林的身旁就决定从此不再跋山涉水,安享岁月静好。

梅为妻,鹤为子,林在西湖边把一个人凑成了一家。但是他写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诗句里,多少个日子,一个人什么也不做,就静静看梅花开在黄昏的冬季里,不得不让观者生出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凄恻之感。

还有,张岱。

年轻时的张公子鲜衣怒马,比现在的思聪少爷还会吃、会玩、会耍帅。但是有一个冬天,也是泛舟西湖,写下了千古传诵的《湖心亭看雪》

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西湖总不缺乏故事。面对浩瀚美景,面对流水,人特别容易联想到时光流逝,美景带不走,人来回踱步,想到结局免不了活成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所以,越是敏感的诗人、作家,越容易察觉自然界变化,引发孤独。何况,张公子还背负国仇家恨。

往远了说,孤独未必是指人数上的一,一个人的时候倒是时常能坦然面对自己。人多,不被理解,被孤立,甚至被仇视,才是宿命的孤独。比如瞿秋白,临死又自我剖析一番,那番死前善言,却被当成罪证进行了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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