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兮说完,便坚定的走出了屋子。她召集了所有的村民,说有办法治这种不治之症。但是要大家答应她一个条件,并发誓绝不违背承诺。
村民们听说他们有救了,态度一百八十个大转弯。妖女又变成了仙女,十恶不赦又变成了妙手回春,善良可亲。
锦兮接着说:“只要能捕猎不之山中的魼,炖了之后,吃了魼肉,保证病体康愈,并且一生都不会得这种怪病。这种动物冬天会冬眠,春天的时候,他们刚从冬眠中苏醒,是最虚弱的时候。动物就和草药一样,各式各样,有的是天下至毒,有的却是起死回生的仙丹。而现在是寻找魼最适合的时候。”
村民们听了她的话,问:“条件是什么?”
锦兮看了看大家:“条件就是,你们不是伤害魼的生命,每逮捕一只,只可以用小刀轻轻的割下腹部一薄片肉,便要放生。若伤害了性命,便村毁人亡。”
他们全部伸出三根手指,信誓旦旦的说着誓言:“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们发誓若逮得魼,只取少许肉治病救人,绝不伤其性命,若违背誓言,村毁人亡,不得好死。”
锦兮听着他们郑重的话语,严肃的容颜,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于是她吩咐大家回去整理东西,等一切准备就绪,一群人在锦兮的带领下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他们随着锦兮沿着河水越走越偏僻,村民就不理解了,纷纷问魼不是鱼吗?为什么不直接下河呢?
锦兮看着大家疑惑的眼神,叹了口气,说道:“我之前给大家说过魼是鱼,也不是鱼。它跟蛇一样,到了天气寒冷的季节,就会冬眠。而冬眠的时候,他们会离开水深的地方,而是选择一些沼泽,充满了淤泥的地方。把自己的身体深深的埋进泥土里。等春天到来的时候,冰冻的泥土就会松软,他们也就会冒出头来。所以我们要找的地方就是不之山深处的淋渊泽。”
村民们虽然记不清先祖是何时何地来的此地,但是对于淋渊泽大家都是陌生的,闻所未闻。他们都惊讶的看着锦兮,眼睛里充满了敬佩,也埋藏了不解。
随着越来越深入,河水越来越浅,入眼处全是奇形怪状的石头和不知名的小动物。有胆小者微微颤抖,说话都吐字不清了,心生退却。可是想到家中亲人正在承受无尽的痛苦折磨,想到遍体鳞伤,不忍目视的痈疮,想到溃烂流出的黄稠液体,便好似顷刻间就生出了无数的胆量,有种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霸气。锦兮告诉大家,只要不轻举妄动,这些小动物是不会伤害人的。谁都没有看到锦兮的眼神与动物们的交汇,锦兮知道,有自己带领他们走了这一遭,所有的山间生物都不会伤害这群村民了。
就在这种胆怯和勇敢相互交织的状态下,他们终于听到锦兮说了声:“到了。”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可蓦然间又瞪大了双眼,他们看着眼前的沼泽地,刚刚解冻的泥土散发着逼人的寒气,黑黝黝的望不到边际,分外的阴森恐怖。
这时忽然听到‘啊’的一声,原来是一位村民一只脚滑进了泥沼,大家齐心协力把他拽了出来。他心有余悸的拍着自己的心口,冷汗顺着额头、脸颊往下滴。
锦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大家,张口说道:“大家千万小心,切莫掉以轻心,若不慎踏入沼泽,就会越陷越深,直到被完全吞没,到时候回天乏力,大罗神仙来了,也拯救不了你们的性命。”
村民们互相看了看彼此,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
“此刻泥土刚刚解冻,魼们还没有破土而出,我们需要在此耐心等待。他们从泥沼中出来,到恢复身体的灵活性,需要一个昼夜。这一昼夜间就是我们逮捕他们,割取肉片的唯一机会。等到他们彻底的恢复了身体,就会幻化无形,到那个时候再找他们就难如登天了。”锦兮接着又说:“记得你们曾经的誓言,不得违背,否则后果自负。”
除了锦兮的声音,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村民们各个陷入了沉思。他们或许在思考曾经的誓言,或者在担忧家中忍受病痛折磨的亲人,又或者在思索魼到底为何物······总之各怀心思,无人说一句话。
风声不知道从何处飘来,呜呜咽咽,像是有人在悲伤哭泣,村民们都不自觉的紧了紧自己的衣衫,好像这样就能消除一些寒意,能减轻心底的恐惧。只有锦兮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衣袂翻飞,黑发舞动,头饰也在风中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此刻的她不似人间凡夫俗子,而是若仙女般顷刻间便会飞升入九天。
他们饿了就吃些干粮,渴了就喝水壶中的水,就这样在这个沼泽旁静候了三日三夜,终于看到了动静。所有人屏息凝视,一动不敢动。只见黑黝黝的泥土,像煮沸的水,上下翻滚,发出某种皮肤跟泥土的刺耳的摩擦声。然后一条条似鱼非鱼的东西,密密麻麻的从泥土里面缓缓的爬出来,他们周身都被泥浆包裹,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锦兮示意大家不要发出声音,胆量小的已经自觉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谨防自己因为恐惧惊呼出声,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而此刻那些爬出泥沼的似鱼非鱼的怪物,好似已经耗尽了力量,异常虚弱的停留在一旁。锦兮看着大家惊奇疑惑,又有些恐惧的眼神说道:“这就是魼,我知道你们家中亲人都在忍受病痛,现在你们用手中的工具轻轻的割下它们身上的肉,然后我们速速离开。”
当村民们听说这就是魼时,便顾不得恐惧,也不介意它们浑身包裹的泥浆,争先恐后的去取救命的良药,魼的肉。
锦兮看着那些村民疯狂的样子,忽然心生恐惧,她拼尽全力大吼:“记得你们的誓言,不许伤害它们的生命,否则村毁人亡,不得好死。”可是,没有人去搭理她,所有人只顾得去取肉,他们眼中这些肉不单单能拯救亲人的性命,还能下山高价出售,或许他们这个贫穷的小山村将迎来史无前例的泼天富贵,不用顿顿吃腥味的鱼虾,不用穿破布麻衣。他们或许可以给孩子买一串冰糖葫芦,给妻子买一支精致的步摇,给自己买几两烧酒·····他们早已经忘记了曾经的誓言,那些用嘴巴说出的话,早已经随风消散,不留痕迹,也无谓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