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铜都的矿工(外一章)
1
有一组景深,把焦点拉近又拉远,衔接着匍匐的身影,伸向宽厚的土地。
无边无际。
有一组血脉,隐去大地的悲欢,和草木一起,随时在落雪矿的土地上,翻滚。
生生不息。
有一组诗词,浸润着山野的风和矿工用心血编排的长短句,像脚下的红土那样,热烈地流淌。
2
打开大地的胸脯,就像开启你内心的风景。
身体里的火焰,被安放在一个叫东川落雪的地方。
一生的叮呤,隐隐约约从矿床上传来。
一辈子承载的情感,总要在一处供养。
开天辟地,抑或响彻云霄。
震天的号子,像信天游一样喊出来。
清冷的日子,像开采蛮荒一样吼出来。
3
一盏熏黑的灯,是你在黑暗中唯一的眼睛。
百米之下的矿井,滴满你滚烫的汗珠。
一滴,矿井柔软起来。
再一滴,矿井已被你擦亮。
4
粗糙的线条,无法解读你贴近土地的心跳。
不施粉黛的色彩,无法写意你藏匿内心的坚韧。
你以俯卧的姿态,舔舐大地的伤口。你用胸膛的热度,温暖大地的冰凉。
你循着矿床的路径,以大海奔腾的方式,用多种修辞手法,寻找黄铜的回音。
你沿着千万个脚印走过的痕迹,以穿越茫茫夜色的悲壮,勘探金属的质地。
它们,就是你生命的神,把它举过头顶,接受顶礼膜拜。
5
一把铁镐,挥舞,又放下。
一个剪影,匍匐,又仰望。
陷于寂野的风,吹走了又来,就像你单调的黑白生活,为了这片土地的嘱托,你水乳大地般,一走就是几十年。
大地之上,是你的精神皈依。
流淌着你汗渍的矿井,是你用一生抚摸过的血脉。然后,你一鸣惊人,把自己抚摸成“石将军”一样的挺拔。
这,是精神的海拔。
你和大地的关系,因落雪矿而更加亲切。
你和落雪矿的关系,因这无声的行吟而更加紧密。
随后,你不偏不倚地,把自己融入这块用红色染成的大地。
“石将军”的守望
这寂静的光影,从白云深处传来。
这伟岸的身姿,在千年铜都挺立。
这拨开云雾的海拔,横亘在落雪矿工的心里。
静穆无言,又深情守望。
你在时光的喉结里,用素净的白把一个个黝黑的背影照得通亮。
你在千年的守护中,把黄铜的声音、矿工的号子声,幻化为一种和你顶天立地的呼啸声。
站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你在回味,岁月在矿工脸上镌刻的沟壑是否比你的老年斑还深。你在思考,一浪接一浪的金属回音是否燃烧过一代又一代落雪人的青春。你在探索,一个人一把铁镐的份量足以跌宕起时光的苔痕。
你,努力把远眺的目光放得低一点,与晚霞中最后一道黑白的线条,嵌入岁月的青烟,嵌入一首诗一阙词写就的血色黄昏。
你,努力把目光所及的焦距放得远一些,与日出之上的运铜古道一起,托起一代又一代落雪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