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喧闹的鞭炮声,车子在灰绿色的高瓦房前停下了。
在记忆中,眼前的瓦房是我每年春节定会来"拜访"之地。无一例外。可对于小时候的我,这一切仅仅是每年"强制"的过年形式,仅此而已。甚至可以说,我对它毫无眷恋。可笑的是,我曾经竟然用千方百计的借口,试图远离这片灰绿色。
就因为回到这个名为"故乡"之地。我便会失去平日里繁华的商城,可口的美味,熟悉的亲朋好友。被取而代之的便是:每天几公里的赶集行程。与一年见不到几回面,而感到很陌生的外婆,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一切,着实令我心生不满,充满抵触。我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对这里的"厌恶"。
除了必要冷漠的问候"外婆"。我几乎从不与她交谈。很多时候我都是独自待在房间中,而她去农田里劳作。所以一个下午,我们也见不着面。算起来,尽管天天同住在一间屋子里,我们也像半个陌生人一般。应该说,是我将内心封锁起来,不愿让她在我的世界留下任何痕迹。
我们之间冷漠的关系,似乎随着时光流逝,逐渐延续成了永恒,无法更改。 我也讨厌以她为首,家乡中落后的一切。
大些时候,回到瓦房前。我坐在车上,等待鞭炮的尘埃随风消散。透过车窗,果然,她正笑的灿烂,来迎接我们回家。我下车,乖巧的唤了一声"外婆"。她似乎笑得更灿烂了。那苍老的脸上,像是重新注入了的活力。变得年轻起来。不知为何,望着她那满心欢喜的模样,我有些惭愧。只得扭头看向一旁茂盛的杂草,一言不发。
我想,兴许是我长大,懂事了。不再像小时候一般盲目的抵触她。忽视她的一切。又或许是亲情的牵绊无法割舍。而她的孤身一人总令我心疼。总而言之,我不再讨厌她了。
我竟开始尝试与她交流,同她相处。
她背着装满野菜的竹篓走在前面。我便踩着她的脚印,紧跟她身后。我跟着那单薄的背影,走过翻滚金浪的田埂;绿树环绕的深山;高矮参差不齐的鱼塘,瓦房。乡下的夜里总会很黑。她也总会停下脚步,牵住我的手,领我回家。她的手生着许多干农活而留下的茧子。握着有些粗糙。但我与她掌心相连处,很暖。为我驱赶走夜里所有的寒冷。可我却从未告诉过她,我怕黑。我只是清晰记得:掌心的热,一直暖进了心底。
我喜欢上了她。
喜欢她阳光留下痕迹的皮肤。 淳朴的心灵。以及我与她之间浓厚的亲情。我也喜欢上以她为首,家乡的一切。包括每天几公里的赶集行程。
我还是喜欢待在房间中。只不过,对象变成了我与她。我很享受同她待在一起。哪怕我们之间没有一句交流,只是静静坐着,发着呆。我们一年之中很少相见。我想,陪伴是给她最好的春节礼物。所以,我想把时间尽可能多的留给她。至少在这段时间里,她将不再感到孤独。
光阴似箭,一去不返。春节结束了,我们该回城了。我不再为离开而欣喜,而是不舍、眷恋。我透过车窗,看见她一直站在原地,目送我们远行。直至小车化作黑点,消失在一望无际的山路上。我别过头,泪珠从脸颊无声滑落。夕阳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如今,我再一次回到家。等待炮声停下来后,急忙拉开车门。甜甜唤你一声"外婆"。等你欣喜的回答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