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文学是真实的人生,不是一定有道理可讲。”
——蒋勋《蒋勋说红楼梦》
有书友说,听《红楼梦》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马赛尔·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其作者都是雕刻时光的大师。我深有同感,毕竟,这两本著作都是需要有空闲的时间、极大的耐心才能够读的下去的。
但与《追忆似水年华》不同的是,同样是写作者自己的一生,写人生百态,《红楼梦》就比较有趣,它有一个完整的时间线,而且,它的每个章回都可以独立出来单独地做一个故事。
《红楼梦》是一本没有写完的书,它的原作只到八十一回。对此,张爱玲是十分遗憾的。她曾言:“人生三恨为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未完。”张爱玲对高鹗的批评是毫不留情的,她甚至说自己读到第八十一回就读不下去了。
但是,普通人对于未完结的作品都比较喜欢追寻它的结局,所以对于一些结局不是很完美、或者开放性结局的作品,它的各种同人作品就诞生了。《红楼梦》的续写也是如此,因为读者想要追寻一个结局,想要知道后来宝玉到底娶了谁,后面每个人的结局到底是怎么样的。
因为有执念,就会想要去把结局补上,所以后来也才有了高鹗和程伟元补写的后四十回。据说,选择高鹗的版本,是因为大家对他写的结尾接受度更高。
一部好的作品其实不在于它是不是完成了,断臂的维纳斯是残缺的,舒伯特《未完成的交响曲》是未完成的,达芬奇《女人的头》也是未完成的,但这“未完成”并不影响它们成为世界名作。所以未完成的《红楼梦》,从另外一层意义上来讲,这种残缺也成就了它的艺术本身,哲学本身,美学本身。
有人说《红楼梦》其实作者是写完了的,只不过后面的章回涉及到皇权政治被销毁了,也有说是读者在传抄的时候遗失了,但它最终的结局是什么,谁都不知道。也许,作者只是想要写一写自己梦幻的一生,从繁华到幻灭,这一切本就是一场空,他根本不在意有没有结局,或有怎样的结局。
所以,一切皆是空,一切皆是幻。所有生命中的权利、财富、爱情,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红楼梦》一直在讲空幻,一直在讲“警幻仙姑”,它警告人们一切都是空幻,要放下执迷,《红楼梦》就好像要破除这种执迷。可人就是这么奇怪,知道归知道,可还是很执着。
这大概就是《红楼梦》的可爱迷人之处,也是让人啼笑皆非的地方吧。它让你忽然在某一刻发现,生命中所有的执着与痴迷是和自己的修行纠结在一起的,而作者要讲的荒唐和荒谬,就交错在这些啼笑皆非中。
作者用“荒唐”二字概括了自己的一生,他觉得自己一生之中没做过什么正经事,写下来的也都不是什么正经事,所以他说自己的作品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可是,正如蒋勋说的那样,谁把自己的日记公开发表出来,不是“满纸荒唐言”呢?
生活就像一袭华服,上面爬满了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