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读李安的书,所以,有时间就记记笔记(下面就是我在其书中的摘录,个人偏好)。下面一部分内容主要来自于张靓蓓个人看法。
他之所以有今天,并非侥幸,亦非偶然,而是一步一脚印的结果。
有幸接触到许多创作者,进入他们的作品,进入一个人的想象及内心世界去观赏、体会精彩的内心风景,将所见感行诸笔端,我乐此不疲。这十年来,采访各位导演,每当思想有所碰撞、交流,或学到新东西时,就是我最快乐的时刻。我想多留住一些感觉,也想积累一点东西。
李安的个性是答应了就全力以赴、毫无保留。
东西跨界时遭遇的文化冲突及困境;如在对白上所下的功夫;如对普遍性及本土性、发言权与好莱坞关系的思考;如对现实的了解——影展像选美,得奖是权力,导演没有权、钱及社会资源,很难玩得起来;而创作上的时时求变,乃源自于他的不安及恐惧感~更重要的,是看到他隐藏的锐气。
一直以来,我觉得精彩的创作者都有着不顾一切的痴与执着,及一般过人的敏锐。但李安给人的印象却一直是个好好先生,外在处事他尽量面面俱到,凡事求全。
我突然想起以前上“社会变迁”时高承恕教授讲过,人们只注意到变化,其实长期不变的规律对我们才最具支配性。
他的各种想法也如泉涌而出,我第一次看见如此具批判性的李安。
两次五天的访谈,有二十卷录音,加上自1997年以来每次的访问,整理下来近三十万字,但这些只是原始材料,得再重新扒梳。我分大标、写小标,做成卡片,重新组合,顺出理路,分成十个章节。
我回来后整理这次的十卷访谈,从中挑出他与合作伙伴的关系,拍片与现实世界的不同等,写成两篇文稿,由他跳出一篇,再以此为基础,增减修改。其他篇章也都经过这个过程。
我才真正看到那个难缠又执着的李安,他对问题追根究底,对创作缠斗不休,对转折处理细腻,又毅力、耐力过人。
当初采用第一人称,是个尝试。我明白,任谁都不能成为他人,但决定这么做,就要尽可能地做到像。我采取的态度是“主观的客观”,李安,就像是我的研究对象,这是主观的选择,但在“写”李安时,我下笔尽量客观,让他自己说话,我则如实地反映所见所闻,并不添加自己的意见,尽可能地成为“归零状态”,同时在文中也把自己隐藏起来,而从选材的方向及架构来表达我的意念及眼光。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对我来说,也是个尝试。直到这本书完成,我开始撰写下一本书,一天找资料。
本书的前面六个章节,偏重于李安个人及想法,没再多提电影,一来考量篇幅,二来电影是由他这个人导出来的,我想从本源找起。
接下来就是个既快乐又痛苦的过程。
我写完稿后,他看,他改,从用词到想法的补充,李安没有一处放过,仔细的过程让我大开眼界,也学到许多。我学到的是,他不用武断激烈的词句,而喜欢用“可能”、“似乎”等语词,这和他的个性有关吧,给自己、给别人留个余地。凡是有特别的事迹、批判性的话语,最好别用。他非常注重细节的转折,一点一滴的累积,出来会是不一样的东西。多逻辑性十分的信服,这是他凡事讲理的来源;
李安说他讲话别人听不懂,我体会到的有两种情况,一是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懂,因为这个概念还处于发展状态中,他也还没理清楚;另外就是,他懂了,但他只讲了一部分,他以为其他部分别人知道了,其实别人并不知道。
王蕙玲曾形容他,和他工作像是在投篮,因为你得去琢磨他不断变化的心思。
由于她本身兼具台湾、大陆、美国多重文化的熏陶,加上选材、制作环境又东西跨界,从美式独立制作到大联盟,从台湾到大陆,这种特殊多面向的穿梭经历,不仅是他个人的体验,同时在电影里也呈现出东西文化融合时的矛盾、冲突,及融合后的突变、开创,且逐步获得印证。从他的述说里,我看到东西文化互动的其他形式。
在这段写作的过程里,我最感谢的是李安,他开放的内心世界,让我看到一个创作力的活泼性,几乎每次访谈,他都有新想法出现。就在谈话的过程中,我看到一个意念的生长过程。我执着地想多看一点、多知道一些,尽量客观地听、问,然后转化成中文的部分章节,不过已是经过浓缩、处理,但仍是他的想法。
我只希望这本书能够呈现出李安本质的某些层次与面貌。至于其他,仍有待挖掘!
欢喜的是,这段日子自觉没有白过;也希望这一路的探索,或可让人们透过李安的心路历程打开另一扇窗。
PS:张靓蓓在写的这篇文章我们看到的是修改了三次,可见文字是流动地是变化地是需要不断修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