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因为一些事情(说白了就是想回家了)而回家了一趟, 然后这两天姥姥也正好在家,忽然某个下午喝着一杯兑了苏打的零度可乐,喝着喝着,忽然想到了一些关于姥姥的事情,以至于想写下来。
自从姥爷去世以后,姥姥脾气似乎也好了很多。
姥爷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工厂的会计,再加上平常特别喜欢看书,所以也算是当时的一个知识分子了,不过姥爷写字是真好看,小时候我记得每逢过年,总有人来找姥爷写对联,听我妈妈说,小时候姥爷也总是让姐妹三个练字,可能是我妈最认真吧,(有时候我觉得我妈无论是外貌还是思想,遗传姥爷最多)在现在看来是三姐妹中最有文化,也是写字最好看的一个。
姥爷平常也很喜欢看书,我记得他最喜欢看的书就是英语词典,各种英语词典,不过自从姥爷去世后,那些词典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还有一本书是我对姥爷的最后印象——文言文版《施公传》。有些人会说夫唱妇随,然而结婚50年,感觉姥姥和姥爷还真没什么特别像的地方。
姥姥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大字不识几个,年轻的时候和姥爷结了婚,听说是经人介绍结的婚,以至于不会像一些从恋爱到结婚到生娃的老两口那样亲密,相反,姥姥和姥爷的生活状态是冷的,如果抛弃一些饭的热气的话。
姥爷属于安安静静的那种,喜欢自己安静地待着看书练字学习,姥姥属于比较喜欢热闹的那种,尤其喜欢做饭(姥姥的饭是真好吃)——小时候每逢哪家办宴席什么的,总会叫姥姥过去帮忙做饭,小时候我还记得去过一些叔叔婶婶的宴席,当时能在后厨看到自家的人,感觉就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在姥姥家的时候,姥姥最大的乐趣可能就是给大家做饭吃了,一日三餐,一顿不落,以至于大姨姨夫哥哥姐姐和小时候的我都被姥姥养得壮壮的(三岁之后我就和姥爷妈妈在太原生活了)——平常姥爷也总喜欢攒东西,什么旧东西都不舍得扔,而且都喜欢摆在自己可以顺手拿到的地方,但姥姥属于干净的人,所以有时候姥姥总是冲着姥爷发火,但这时候呢,姥爷总是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状态,静静地一个人,不辩解,当然也不会改正,继续着自己的路子(倔),姥姥散发的能量没有得到及时的回应,以至于会很生气,不过还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除了逢年过节,他们都没有生活在一起了,所以矛盾也没有那么多了,如果有一些个小矛盾产生,大姨二姨我妈就会联合起来,一起对姥姥进行一个思想调解,因为她们清楚,姥爷是说不动的。
这些天姥姥在的时候,我观察姥姥,发觉每天姥姥的活动就是早晨起来做饭,吃饭,睡觉,逛街,看电视,呆呆地对着电视坐一下午,起初,我还有点嫌弃这样的姥姥,感觉每天什么事情都没干,纯养膘了,但是后来想来,或许姥姥每天也只能做这些事情了。在姥姥家的时候,她可以在街道里挨家挨户串门聊天打麻将,但是在太原,这个高大的笼子里面,没有哪户人家是愿意让一个老人无缘无故上门的,即使是熟人。
小时候,每逢逢年过节,是姥姥最开心的时候,因为那时候不仅家里人多热乎,而且她也可以大显身手,为大家做三天的午宴了,但是随着这两年年味越来越淡(连鞭炮也不让放了,改排汽车尾气了),姥姥身上的年味似乎也随之变淡了。
我记得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姥姥做的砂锅,一锅里什么都有了,小酥肉,丸子,红薯,木耳,香菇,竹笋,粉条,土豆,白菜,满满一锅端上来,让人喜忧参半,喜的是热腾腾的砂锅是整个午宴里大家最期待的一道主菜,忧的是,满满的雾气散开后,热乎的午宴也就结束了。
但是现在,因为大家都开始忙,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可以回姥姥家了,好不容易赶过春节可以回去一次,大家还都在谈着一些姥姥听不懂的话题,批判着一些已然跟随了姥姥多年的思想。就算是砂锅,也逐渐从神圣的主菜退居到了家常菜的地位。
每次过年回家吃饭,大姨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我记得妞妞小时候可喜欢姥姥做的丸子来着嘛,怎么现在没吃几口就不吃了呀。是啊,小时候,味道好味道鲜就是最好的,但是现在,层出不穷的审美趋势却逐渐掩盖了那层鲜味,就算是平常回家吃得最香的二姨夫,也深受影响,你说怎么能不让人伤心嘛。
每个文章,都应该有个总结的,但是这篇,我真的就只是想单纯地记录一下我喝可乐忽然想到的事情,什么议论文式的“in a nutshell”也不知道该写点什么,说点什么。总是觉得自己最亲姥爷,但是却少有笔迹去记录姥爷的生活,反而会写文章感慨一下一直以为不是很亲近的姥姥。或许,姥姥活得其实比姥爷坦然很多吧。
姥姥这也七十岁了吧,但过着过着,却忽然不小心丢了一个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