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夜晚的天突然凉起来,没有了蝉鸣,燥热褪去,吃过晚饭散散步,觉得神清气爽,九月到了,早秋来了。
这是大家都期待的一个月,农田里在忙秋收,农田外在盼中秋。现在工作生活压力大,放假了都想着旅旅游想,好好放松一下,这可以理解。但我最怀念的还是记忆中的中秋时节,有着成熟的况味和美感。
小时候问父亲:“为什么我们要过中秋节?”,父亲说,农历十五是一月中月亮最圆最亮的时候,而八月十五是一年里月亮最大最圆的月份。因为家在北方,秋季田里种玉米,十五前后正是秋收农忙时候。这种巧合,是大自然的馈赠,确实值得庆祝。
和收小麦比起来,秋收真的是费劲不少。因为根据我十几年的观察,抡镢头跟用镰刀不是一个力量层次。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收小麦季节,我们这帮娃娃们都只是干拿袋子去地里捡小麦的活儿,收玉米,我们要晚饭后搬来小板凳叠坐在小山(玉米)前-剥玉米!这两项工作也不是一个层次。不过还好,亲戚们都住的近,相互帮衬着一起干。所以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是大人口儿,大家一起叙叙旧,唠唠家常,说说笑笑,劳作的疲累减轻不少,时间也过得快了些。
还记得妈妈皮肤对玉米叶子过敏,抡一天镢头下来,两个胳膊又肿又红。后来三个舅舅知道了,开着拖拉机,最多两天,十几亩地就被干掉了。爸爸也不含糊,天天往家拎肉,我们这帮小的也过足了嘴瘾。现在想想,再也没吃过那么香的肉了。
日子好了以后,家里收玉米也不用镢头了,有联合收割机。他们一队队从北往南开,到地方后由村长通知农户,一块块田地一遍过。运气差的,人不在家机器过去了,就还抡镢头。还记得大学有一次,机器快轮到了我们家了,邻婶儿电话打到我这里,说找不到我爸,二老年纪都大了,我们又不在家,用机器能省不少力气。我就各种打电话找人,一遍又一遍直到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往外滚……后来电话通了,爸爸说机器收了,还说我没出息,多大点事儿。但从那以后,爸爸的电话就在没有打不通过。
从上学离家以后,农忙时候就很少赶得上,参加工作后更是这样。有时候朋友聊天聊起家里的十几亩地。朋友会开玩笑说:“还是往家里寄点钱靠谱,就算人在家,又能干多少呢?”我当时一愣,是啊,干农活我现在成了纯粹的外行人,最重要的是,我也出不来那份力气。可我确实是农村走出来的娃啊。
现在说起农村人,大部分人脑海里都会有一个典型影相,俩字总结:土气。可我脑海里的双亲的印象却很高大。
小时候总不明白,为什么种地这一件事怎么会有那么多活儿?为什么父母总有用不完的力气?总是好奇,城里生活是什么样子?洋气和土气都有哪些具体表现?
长大以后,我知道了完成一个项目要经过多少工序,需要多少精力;我明白如果想完成一件事,不仅需要技巧和方法,更需要“不完成誓不罢休”的恒心和毅力;我来到了城里,住上了楼房,可惜没地方当菜地,邻居一年见不到几面、说不上几句话;至于洋气和土气,总觉得分清也没太大意义就没去考虑。只觉得,记忆中的故乡很小、很远。
我知道父亲这辈人苍桑的外表下,有一些闪亮的东西,一直陪伴着我,激励着我。而这,就是我的本。
趁放假,要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