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之箫动重霄 (三)闲云潭影日悠悠,青鬓玉颜古无有

        正当九霄天外的紫微星云,从虚无缥缈中突然显现,明光闪耀于星月海顶空之际,玉儿就知道这满山遍谷的奇珍异葩,马上就要迎来一个盛大怒放的璀璨季节,瀑流一样顺着崖壁四处流泻的花海,恣意燃烧着五颜六色,让星月海一片流光溢彩。

        这当中会有一种奇花,仿佛一夕之间从无到有,突如其来,遍布星月潭周边崖壁之上,隐匿于百花丛中,色似经冬未消的霰雪,形如晶莹剔透的冰花。细看之下,若有似无,平淡至极。但是白天会反照满天绚烂霞光,变幻不定,幻化无穷。夜晚会映衬月光星辉,似玉树琼花,荧光摇曳。星月海仿佛上下都置身于奇异诡谲波光星海里,浩浩如冯虚御风,飘飘如遗世独立。

    此花一开,星月海就没有了纯粹的黑夜,不分昼夜,尽是如梦如幻的花海星光。

      此花只开七天七夜,,突忽而来,瞬息而去。

      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此花虽然无色无臭无味,采来酿酒,却是增加修为灵力最好的仙漻妙饮,天上人间仙境洞府独一无二。

      这也正是星月海的独特之处。

      可惜玉儿只是凡人,无欲无求,饮不了仙浆,蜕不了肉胎凡骨,成不了仙风道骨。玉儿修行多年依然不得修仙要领,只比凡人多了一些非凡之处。

      每当星月海花季一开,玉儿就突感心神悸动,心旌摇曳,兴奋异常,七天七夜不眠不休,沉酣在花海里,欲仙欲醉。

      这一夜,玉儿半醒半醉,睡眼惺忪,随性自在地漂荡在星月潭波澜不起的水面上,一睁眼,两泓晶亮的眸子里就映出了天上的紫微星宫,突然,她发觉此刻的紫微星宫别有不同,星光不似往常的澄澈明亮,时而昏惑黯淡,时而荧光大炽,忽闪忽闪摇曳不定,摇摇欲坠,就在纳闷之际,突见一道亮光闪过,天色抖暗,一切星斗光线全然不见。星月海像被突然吹灭所有灯盏,周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这预示着应该有什么事情发生?这是多年来从没有过的事情,玉儿疑惑不已。

        暗黑之际,一道炫目电光猛然破空而来,瞬息间,似乎带着啸声,径直朝她砸来,玉儿吓得一闭眼,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随即在她耳边暴响。然后声迹俱寂,眼前又灿然一亮,一切恢复如初,天上紫微星宫澄亮如水,星月海天光水光花色交会,一片流光溢彩。玉儿恍惚之间,不知刚才发生什么,但她转眼看到星月潭的水面上,水纹一波一波正荡着涟漪,便想也没想一头扎向水波的中央。

      星月潭虽水深千尺,但是一碧如洗,澄澈见底。水波动荡间,玉儿看到有一巨物直直向下坠去,她慌忙奋力下潜,赶上前去,看似一尊石像,周身萦绕些许淡淡青光。玉儿情急之下,马上拦腰抱住石像,入怀竟感觉肌肤紧致弹软,却似活人一般。玉儿大惊,一边慌忙全力向上游动,拼尽这么多年的修行之力,终于将石像拖上潭边。

    “啊,真是太美了!”细瞧之下,果真是一尊雕刻细腻,精致绝伦的青玉神像。青鬓玉颜栩栩如生,只是双眸紧闭,天青色的睫毛如蓝影蝶的一双翅膀,覆盖在眼眸之上。玉儿忍不住赞叹,被蛊惑般不由自主,用手去抚摸那张泛着潋滟莹光的玉容,一摸之下,心下又吃一惊,这玉像宛若有体温,竟是个活人?玉儿慌忙又试他的脉搏,掩他的口鼻,竟然脉息全无。

        “溺死了?”玉儿慌了,控制不住浑身颤抖起来,许久未有的恐惧害怕又涌上心头,电光石火,恍如那年那月那一日那同样的情形,那个溺水的小童子,她想起张敏之哥哥施救的样子,便顾不得多想,依葫芦画瓢,一手捏住那石像高挺精巧的鼻子,一手掰开他的柔软的嘴唇,深吸一口气,嘴对嘴呼入进去,一口接一口,一股劲玉儿接连呼入十几口气,只觉得石像的体温在慢慢升高,隐隐一丝晕红在玉色的肌肤下萦绕流转,玉儿再探他的鼻息手腕,还是脉息全无,又剥开石像的衣纱,把头贴近他的胸膛,也仍然听不到常人咚咚的心跳之声。玉儿绝望至极,止不住泪流满面,边拍打边摇晃着石像,崩溃大哭:“快醒醒呀,快醒醒,你不能死,不能死呀……”突然她觉得自己身子一轻,一股大力迎面汹涌澎湃而来,便无智无识晕死过去。

      原来玉儿的 一番折腾, 使那石像悠悠醒来,神志慢慢恢复,就在这半混沌半迷蒙之际,他只觉朦朦胧胧不知何物,正趴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猛然惊坐起来,本能地一掌推开,又立即感觉到似有不妥,对方软绵绵轻飘飘仿佛一片羽毛,没有半点神力修为,是个凡物?疑惑之际,硬生生半路收回掌力,幸亏袖中法宝紫绫绡同时飞出,在半空将那飞出之物稳稳接回,否则那物立即便会形神俱灭,尸骨无存。即便如此,又有几人能接住那掌中自带的洪荒神力呢?

        果然纵使紫绫绡及时将那物接住,也已无济于事。那个平淡无奇的凡胎肉身,早已昏死过去。石像星目一扫,很是纳闷这本修仙之地,怎还会有如此不堪的凡胎俗物?眼看这不堪之物,面色土灰,魂魄正在四处消散。立即施出一道金光将这些七零八落的魂魄拘回,慢慢汇聚送回体内,随后一掌抵住她的心脉输以神力,却发现对方如蠢石般冥顽不化,周身既无灵气又无神脉,空有雄浑充沛神力居然无隙可入。石像略一沉吟,想到这些凡胎俗物皆以汤药治病,以食物裹腹。便轻轻刺破自己的手指,一滴青光闪耀的蓝血便凝聚成珠,给那俗物喂了下去,又见漫山遍谷开放的竹青花,神色顿了一顿,一掌早已飞出摄来花魂仙魄,凝成一滴甘露,给她服下,玉儿的呼吸酣畅起来,面色逐渐转为晕红,悠悠醒了过来,仿佛酣畅淋漓睡了一觉,比平时格外神清气爽,精力充沛。玉儿很纳闷,活动活动手脚,伸伸腰肢,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舒服,没有一处不熨帖。

        转眼却见那石像又摇摇欲坠,赶紧上前伸手去扶。却“啊”的一声缩回手来,这石像仿佛被点燃一样,炽热如焚。本来青玉色的肌肤,变得越来越红,如烧红的锻铁一般。石像艰难地坐下,自行打坐运气,但愈见通体赤红,青发青眉青眼青玉面容都被萦绕在一片红光赤焰之内。

        石像虽然通体像着了火,神志却很清晰,他不知刚才那俗物对自己做了些什么,只觉得仿佛有三昧真火从神体的初元处升起,肆意乱窜,那匍匐在身内的分布均匀神秘力量,就如同是滚烫的铁流四处蔓延,神体又似被制服似的动弹不得,而又必须要或者说想做出一些细小的动作,否则将会被淤积在胸口的巨大能量从内而外炸开,这种诡异的感觉愈演愈烈。感觉五脏六腑七窍里全都由内而外地升腾出七昧真火,哪怕有羽毛似的异物划过皮肤,也能引爆出巨大热量。

      石像暗叫一声不好,突然一跃而起,一头扎入星月潭水中,激起千丈高巨大的水浪,潭内顿时激流涌动,碧浪排空,水雾蒸腾。忽而见一青龙摇头摆尾跃出水面,似要挣揣而出,转瞬又沉潜而下,瞬息上上下下几个来回,那静水深流的星月潭,就像被烧开的沸水一般,咕嘟咕嘟翻腾着水浪,水面淫雨霏霏,迷蒙一片。突然一声悠远清越的沉吟穿云裂石,震响山谷,深林战栗层巅似要崩坍,一条青龙腾云驾雾,扶摇直上,飞天而去。

      一切都在一瞬间,  星月海又恢复如初,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玉儿呆若木鸡,亦真亦假,似虚似幻,不知刚才发生的是真是梦?

      正在呆立之际,却见师傅飘然临于潭边。“师傅!”玉儿惊喜若狂,指着这潭水大叫:“这潭……”说到一半,她突然就停住了,她忘了自己要说啥,皱着眉头极力在回忆,却似空空如了无痕迹。

“这潭本就是一处温泉,经年温热,很适合凡人温养身体。”师傅微微颔首。

“这花……”玉儿又一指崖壁,崖壁上的山花烂漫: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似雪。玉儿却又忘了自己想说啥了。

“这花开得确实比往年好,应该能酿出更好的蜜。”师傅又微笑着点点头。

随即向着玉儿说到:“你的星月海,来贵人了。”

正可谓:花非花,雾非雾,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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