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冬月之恋
与一家工厂的生活区毗邻的围墙外边住着几家农户。平常的日子里,只能看见几位上了年纪的人在家里忙碌,年轻的后生都出远门打工去了。这两年,几家人原先的平房都陆续拆掉盖起了新楼房,只有一户人家,新房只砌好一层,正砌着的二楼进展缓慢。每天上午抑或傍晚十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手拿着把泥刀,在那儿有条不紊地忙碌,他孤独的身影看上去有些落寞。男人每天大约只工作两三个小时,挑沙、担砖、和灰、砌墙这些活儿也都由他一个人完成。男人逮空不紧不慢地工作,似乎并不急着马上将房子建起来哩!
厂区边上的一堵围墙豁开了一道裂口,露出青楞楞的石头,终于在一天夜里,一场大雨过后,围墙沿着那一处龟裂的罅缝垮塌了,形成一个门洞。粗心的工厂里的基建科人员似乎并没注意到这个情况,于是,偶尔与厂区里的居民打些交道的这几户农家人的出入便方便了许多,至少再不用绕一两里路去到他们想去的地方。孙老太是上午八点多钟背着一袋新米,从院墙的这道豁口过来的。这个时间里,媳妇早已下了地,老头儿也进城买农药去了,对孙老太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急急地赶路,大白天里却也担心路上遇见熟人。倒塌的院墙路上的石头早已被人搬开,但在过那一处门洞时,孙老太心里还是有些着慌,不留神脚下踩着一块凸石,一个趔趄,差点摔跤。
工人李大友刚下夜班回来,手里端着碗面条,蹲在门边的水泥地坪上“哐嗞哐嗞”地吃着。虽然他的眼神有些饧涩,但是胃口还是不错的。李大友的爱人宋菊芬坐在自家的代销店门前,正在一只木盆里手脚麻利地搓洗着衣服。宋菊芬剪着长长的前流海,她低头在搓板上使劲地搓洗着,不时拿湿指捋一下垂下来遮住眼睛的一绺乌发,又将拧得像麻花一般的衣服拎起来抖散开去,在盆中的肥皂水里摆几摆,继续在搓板上狠劲地搓起来,仿佛只有这样她才放心将衣服上的污渍全部洗尽。孙老太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夫妻俩面前的。她的腰微微伛偻着,虽然年岁大了,背着那袋米倒也并不显出十分吃力的样子。
嘿!这老太还真的来了!李大友笑着叹道,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他老婆。李大友记得上次孙老太来买烟的时候说起过要背米来卖的事情。
我上次答应过你们的事情还能诳了你们?孙老太一边说着,一边将米袋放下来,伸手去解袋口的绳索。啧啧!你瞧瞧,前几天刚碾的谷子,多好的米呀!她干瘪的嘴唇蠕动着,一张一翕地兀自赞叹道。
李大友一手端着碗筷,一手抻着袋口,伸长了脖子往米袋里张望。他也只是看看,并不发表自己的意见,毕竟家里头还是老婆当家的。
菊芬早已走过来,湿手在胸前的围裙上抹了抹,她的眼睛只是往米袋里匆匆一瞥,便发现那晶莹圆润的米粒的成色是胜过小贩们送上门来的早稻米许多了。
是三十斤吧?我这就给你拿钱去!菊芬笑呵呵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