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林晚踩着高跟鞋冲进厨房,看见陈叙正系着围裙煎蛋。他的后颈沾着点面粉,像被谁轻轻揉过似的。“赶紧吃,”他把煎蛋推到她面前,“我今天要陪客户,中午不回来了。”
“哦。”林晚应了声,叉起煎蛋咬了一口——咸得发苦。她皱着眉放下叉子,陈叙却已经拿起公文包:“怎么了?”
“煎蛋太咸了。”她脱口而出。
陈叙愣了愣,低头尝了口:“确实……可能盐放多了。”他从冰箱里拿出牛奶,“那喝这个吧,热乎的。”
林晚接过牛奶,突然想起上周三。她加班到十点,陈叙在楼下等了半小时,手里提着她爱吃的小龙虾。可她只顾着看方案,随便扒拉了两口就说“饱了”,小龙虾全被他收拾进了垃圾桶。
“陈叙,”她突然开口,“你记不记得上周三的小龙虾?”
他正帮她理外套袖口的手顿了顿:“记得啊,你不是说太辣了吗?”
“我没说太辣,”林晚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是说……你剥虾剥了半小时,我却连句‘辛苦了’都没说。”
陈叙笑了,眼角的细纹堆起来:“你忙嘛,我知道。”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昨晚,陈叙发烧38.5度,却还撑着给她煮了碗青菜面。她嫌面软,皱着眉说“没胃口”,他就默默把面倒进垃圾桶,重新煮了份番茄鸡蛋面。
“陈叙,”她伸手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总这样?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位。”
他的额头有点烫,却还在笑:“不然呢?你工作那么忙,我总不能添乱。”
林晚的喉咙突然发紧。她想起上个月,她生日那天,陈叙推掉了所有约会,说要给她个惊喜。结果她嫌他选的餐厅太破,中途溜去和朋友喝了杯酒。回家时,他坐在沙发上打盹,茶几上摆着蛋糕,蜡烛已经烧完了半根。
“你怎么不叫我?”她当时问。
“你玩得开心就好。”他揉着眼睛,“生日快乐。”
现在想来,那根没烧完的蜡烛,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下午三点,林晚在会议室接到陈叙的电话。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晚晚,我在医院……刚才客户的车撞了,我送他去医院,自己摔了一跤。”
林晚的脑子“嗡”地一声。她抓起包往医院跑,在急诊室看见陈叙坐在椅子上,左腿打着石膏,额角还渗着血。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她蹲在他面前,声音发抖。
“怕你担心,”他扯出个笑,“反正能走,就没麻烦你。”
护士来换药时,林晚才发现他的衬衫全湿了,左胳膊上有道长长的擦痕。她突然想起,每次她生病,陈叙都会请半天假陪她,给她擦手擦脸,连药都要亲自递到她手里。
“陈叙,”她捧住他的脸,“你总说‘我没事’‘你别担心’,可你知不知道,我最怕的就是你说‘我没事’。”
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晚晚,我不是怕你担心。我是怕你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
林晚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她想起他手机里那个叫“备忘录”的文件夹,里面存着她的所有“习惯”——
“2020.3.15 晚晚胃不好,早餐要热粥,不能凉。”
“2021.5.20 晚晚怕黑,晚上睡觉要留夜灯。”
“2023.7.8 晚晚加班到十点,要带热乎的小龙虾,不能太辣。”
“我不是习惯,”陈叙抽了抽鼻子,“我是怕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了,我就连这些小事都做不了。”
林晚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想起自己总说“随便”“都行”,其实是懒得花心思;总说“你没事”“别麻烦”,其实是习惯了被爱,忘了去爱。
“陈叙,”她把额头抵在他肩上,“以后换我来说‘我需要’。”
他愣了愣,伸手抱住她。消毒水的气味里,她听见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敲着面小鼓。
三天后,林晚请了假在家照顾陈叙。她学着他的样子煮热粥,剥小龙虾时特意挑掉虾线,晚上给他掖好被角,留了盏暖黄的夜灯。
“晚晚,”他靠在床头笑,“你这粥煮得有点咸。”
“那你别喝啊。”她故意把勺子举得老高。
他却张嘴接了过去:“咸点好,有味道。”
林晚的眼泪又掉下来。她突然明白,所谓“深爱”,从来不是“我为你做了多少”,而是“我愿意为你学做多少”。
而她之前以为的“深爱”,不过是习惯了对方的付出——习惯了有人把早餐煮得热乎,习惯了有人记得她的口味,习惯了有人在她需要时永远在场。
直到有一天,那个“习惯”的人突然倒下,她才惊觉:原来最珍贵的爱,从来不是“你应该”,而是“我愿意”。
就像此刻,陈叙握着她的手,指腹蹭过她眼角的泪:“晚晚,以后我们慢慢来。你教我学做你爱吃的菜,我教你学照顾自己。”
林晚笑着点头。窗外的阳光漫进来,照见茶几上的备忘录,最后一页多了行新字:“致晚晚:你的每一个‘我需要’,都是我最珍贵的礼物。”
原来最好的爱,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习惯。是你愿意为我拆解每一个“随便”背后的期待,是我愿意为你把“习惯”变成“珍惜”。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