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晓隐
顺着红岩寺阴坡的板车路向东南方向走,走到岗湖冲,翻过堰塘垭,下去是村小学。村小学坐落在盆地的西侧,对面的大山是和红崖连着的青崖。站在这座山头向南望,沮水河流域尽收眼底,漫过沮水河流域正对面是百峰九龙寨巍峨大山,向东南偏马良官帽山隐隐在望,向西南望欧店望夫山天高云淡。
小时候我以为世界就我们一个村庄那么大。
我问过父亲,顺着板车路一直走,最终去了哪里。父亲说板车路到了泉水沟,就没了。再往下去是乌龙洞河,河对面是两峪桃园,顺河向下是马良。父亲解释的不耐烦了,便说等你长大了自己走一走就知道了。那时候我觉得世界如此新奇,对地理的热爱,对在路上的向往,应该那时候就在心里埋下了种子。
板车路是一条土路,晴天踩上去柔和软乎,阴天便满腿黄泥巴。上学迟到是大多数,毕竟是远。
红岩寺的那个雪啊,下的真叫大。火笼火烤的胸面前生疼,背后凉悠悠。路上的冰结的像块镜子似的,人走在路上只打颤。冰天雪地,除了上学的小娃子在路上跑,几乎没什么人,颇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况味。要是我们谁走得早,就用棍子在路边的雪地上写几个字:我在杨树垭等你,快来。经常到学校去都是第二节课下了。
一次,教委领导要下来听课,老师一再让我们离的远的要早起,早到,不能迟到,结果我们还是迟到了,一群个个冻得脸红脖赤,雪粒在裤腿上结冰上冻,拎着火篓子站在教室门口,老师说我们是送晌饭。竟然有人回答老师说,火篓子里面埋有两个洋芋,火篓子里烧的是红薯。当时老师的哭泣我们记得,只是忘记了来听课调研的领导的表情。不过后来新修了一所希望小学倒是真的。
还记得一个下雪天,我是倒数第二个,我在雪地上写到:军军,我还没走,你到上湾等我。结果军军在上湾等了我一天,没去学校,晚上他爸跑我家对我父亲说了,我挨了顿暴揍,第二天去学校,在教室后面站了一天。军军到现在还是我好哥们儿,不过我再也没跟他打过马虎眼,这种人是搞实事儿的人。
排队放学,最远的走最前面。一个队一个队唱歌。一路顺着堰塘冲往回走,大人们在地里干活,学生们在路上唱歌,放牛人在山坡上吆喝。
在我们这帮人长大离开之后,读过人老几辈的乡村学堂就不存在了。借读外地的,寄读县城的,新建的学堂大了,也亮堂了,但读书的孩子越来越少。
乡村学堂不复书声琅琅,以及那极富韵律的敲打钢圈的上课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