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抚着红肿的脚踝,偌大的玻璃舞台,她艰难地撑起身子,眼前的光鲜亮丽让那个映在舞台中央的倒影显得那么的不堪颓靡。她挣扎地站起,台下一片哗然却又显得寂然,荧光棒如潮落般退去,倥偬间,她被舞者们扶下台。那一刹那,她仿佛跌入了舆论的深渊……
可能是扭伤的太严重了,女孩一下子疼出了眼泪。休息室中确实暖和,两台立式大空调,众多明星纷纷闻讯过来,安慰她,鼓励她,为她拭去漫漶的妆容。前台舞台上依旧按部就班上演着,再次热闹非凡起来,轰隆的音响声格外的震,女孩一下子懵了,心也跟着颤起来。手机的消息声接二连三的传来,她呆在那里,盯着不停跳动的屏幕,却早已看不清屏幕上的内容,泪水在眼眶腾涌澜翻,不受控制地再一次顺颊而下。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母亲能在她身边啊,像小时候那样,陪伴她,安慰她,即使这里多么不缺安慰者。
母亲到现在都没有作声,而娱乐圈媒体早已鼎沸云腾,她仿佛感受到了一种无声无息的失望,她忘不了母亲的话,忘不了曾经的恃宠而骄,忘不了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小众舞台。
她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的她,不爱舞蹈以外的任何事情,也正因为如此,舞蹈老师非常不喜欢她,那时,她从身体各部分的肌肉发展,到关节柔韧性的、身体灵活性提高,再到跳、转、翻技巧的训练无不精湛无暇;从主力腿的支撑,到动力腿的屈伸、摆动,她仿佛天生有这种知识。
老师起初很喜欢她,她可以独自一人挑起各种巡演的大梁,证书,荣誉渐渐的挂满了舞蹈班的墙壁。然而,女孩的孤傲让她的舞蹈越来越糟糕,没有了精湛,缺少了灵魂,也慢慢没人愿意和她伴舞,老师不再喜欢她,引功倨傲者,没人会喜欢。
舞蹈表现的不仅仅是身体天赋,更重要的是用一种肢体的轮廓美去引领一种灵魂的共鸣,它更是一种艺术,一种包罗万象的大同艺术,狭隘者是容不下的,即使给你再大的舞台。
瓶颈来得好快,她孤僻的性格逐渐让同学们疏远,她慢慢感到孤立,她没有舞伴,没有观众,没有了优越感,仿佛是时间夺走了这一切。
女孩的母亲是一名老师,大学老师,从舞蹈的编排,到音乐的调音,她一直陪伴着女儿,她是她的灯光师,摄像师,调音师,设计师,她似乎做全了她的人生导师,却忘记了做她的心理咨询师。
女孩的变化很明显,从开始的每天练舞,到三天练一次,再到后来一周练一次……
一次编排中,女儿没站稳,膝盖摔伤了,女儿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却在母亲去扶时忍不住地哭了。她仿佛把所有的委屈都要哭出来,她哭得声嘶力竭,卸下了所有的骄傲,就像一个自卑的小鸟。
“ 你何尝不爱舞蹈呢?你热爱它,就不要舍弃它,你要跳成自己喜欢的模样。你忘掉依靠,忘掉骄傲,你是舞台的中央,但每个人都在,你永远都在自己的舞台上,而不是世界的舞台上。”母亲抚摸着她,说了这句话,她不需要回应,但母亲知道她听进心里了。
那以后,小鸟乘风,飞向了全国,飞向了全世界。
小鸟飞得太急了,还没有来得及栖枝,遭遇了人生的暴风雪,这场暴风雪,来得猝不及防,舞台中央容不下太多太多,以自己为圆心,野心为半径,这舞台会很大,大到容不下任何一个其他人,甚至是一个脚尖。
母亲的话,就像是眼前脚踝的干烈的疼痛,一字一句撕裂着神经,也撕碎着仅存的骄傲。
女孩彻底醒悟了,她知道母亲一直在,母亲的话一直在等一个理性的回应。
女孩用微笑回应着纷至沓来的关心,半花的妆容下,女孩发出一个舒心的微笑,她抛却了林林总总纷繁杂复的消息通知,发文向公众致歉,她回到了“自己的舞台”上,给观众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时,一声清脆的消息声传来,手机那边,母亲笑着为女儿点了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