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霸王项羽是个家乡情结特别重的人,两次面对归乡,让人见证了英雄的成功与失败。自古有“得关中者得天下”的说法,项羽占了咸阳,就此定都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他思念家乡,“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家乡最近的彭城。经历了垓下之围、霸王别姬之后,“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失败的项羽“近乡情更怯”,最终选择了自刎乌江。项羽倔强的外表下,藏着的是至纯至柔至臻的乡情。在家乡面前,他就像个单纯的孩子,得了个奖状,就屁颠屁颠地回家去报喜;考试没考好,又不好意思回家。他又是个特别要脸面的人,有颜或无颜面对,都说明了家乡在他心目中沉甸甸的份量。
故乡永远回不去了,那么换个角度看,当年离乡的项羽又是怎样的呢?明代洪洞大槐树下移民哭着喊着上路时,总爱折段槐枝以寄托对家乡的怀念。项羽所不同的是,把“折”换成了“植”。植一棵槐树,确定家的方向,就像放飞风筝的线,再高再远的风筝都紧紧牵挂于心。
司马迁在《史记·项羽本纪》里记载:项籍者,下相人也,字羽。下相,即今天的江苏宿迁市,地处古黄河与京杭大运河之间。故宅在市区的梧桐巷,因项羽出生时家人将他的胞衣(胎盘)埋在桐树下而得名。项羽祖先是楚国的贵族,世代都是楚国的将军。楚国被秦所灭时,项羽才十岁,由叔父项梁抚养长大,后来项梁杀人,才随着叔父避仇于吴中而离开家乡。
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而项羽那棵手植槐一等就是2200多年!黄河几次决口,正处黄河故道上的家乡多次被淹没、冲平,而老槐就像落井的驴,面对埋葬它的泥土,抖一抖又抬高了自己。树身被淤没六米多,树头依然探出淤泥,恰似项羽破釜沉舟的勇气。从淤泥中挣脱而出的树头,曾经又被雷电劈为两半,现在树身上还有烧焦的伤痕,又似项羽决不苟且偷生的悲壮。而今大难不死的老槐树头又长出一房之高,粗壮的枝干需要五个成年人才能合抱,更有股霸王身上永往直前、叱咤风云的霸气。
当年项羽离家时播下的种子,已长成雄岸的大树;而今的古槐又似新的种子,逐渐扩张成新的旅游城。康熙年间,当地知县立起了“项王故里”碑;民国时期依着槐树建起了槐安亭、槐安台、英风阁等建筑;新世纪又投资40亿元建成项王故里景区,当年项羽用过的石马槽上,拴上了高大的乌骓石马;项羽胞衣所埋之处的青桐树后,盖起了数进深的故居院子;院中还有项羽练功的石锁,象征力量的八吨重的大铜鼎。这一切仿佛时光倒流,还原了项羽离乡时的情景。即使整个旅游城都是新建的,但有了与项羽关联最紧密的原物,就全盘皆活,就像千军万马有了万人敌的项羽,就有了军魂!也难怪老槐被美国一位植物学家喻为“天下第一槐”。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项羽亲手栽下的古槐,已然成了触手可摸的项羽,带着他的体温,他的灵魂。在老槐的盼望下,指引下,风尘仆仆的项羽终于回乡了,在古城门口那位拉缰立马、威风凛凛的,正是即使失败也是盖世英雄的项羽!
仁智写于2019年2月17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