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完孤独的晚餐之后,金斯利被带到一个牢房。他将与另外三个人共享这间牢房。
他们都是由一位叫做詹金斯(Kingsley)的高级看守特意挑选出来的,金斯利以前见过这个人。
“还记得我吗,金斯利先生?”
金斯利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他。
“啊,”他的心沉了下去,“詹金斯队长。”
“现在已经不是警察小队长了,金斯利先生。我现在是看守詹金斯,高级看守詹金斯。”
“恭喜你,高级看守詹金斯。很明显你胜任了你的新职业。”
“是的。看上去并不是每个人都不屑和我共事。”
“我没有不屑与你共事。我只是认为你的技能不适合刑事侦查这份工作。”
“哦,是这样吗?我们他娘的没那么趾高气昂,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们两个有么,督察官?”
金斯利不记得自己曾经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得趾高气昂,或者说,他真的睁开眼睛,想起的只有一件事……逻辑。一个在他看来迟钝又愚蠢的莽夫,给他增加了负担,于是他将这个人从自己的部门开除,并推荐其从事非技术性的工作。最终这个人进入了监狱系统,金斯利不感到惊讶。
“被你泼了一盆冷水后,我的警察生涯就结束了,金斯利。我被贬职了。”
“我对此感到抱歉。”
“那时的你并不这样想,督察官,但是我打赌你现在后悔了。是的,我敢打赌。而且你将愈发的后悔,记住我的话。解开犯人的镣铐,”詹金斯下令,“打开牢房。”
锁链从金斯利身上移开,但这并不令他感到轻松,因为牢门开启了。
金斯利进入窄小的房间时,将要与之共同生活的三个男人带着恶意露齿而笑。他们的牙齿发出森然可怖的光,在看守的煤油灯那摇曳不定的光线中,五只完好的眼睛迸射出火花。
“你好呀,督察官。还记得我吗?”第一个黑暗中的人影说道。记得我吗?这个问题突然让金斯利感到畏惧。
“是的,我记得你。我记得你们所有人。”金斯利回答。
只有当下这个时刻,在金斯利的处境所应感到的全部恐惧真真正正地笼罩了他。此刻之前,有那么多别事情让他分神。他的家庭、他的工作、他的世界的遗失。无休止地解释自己的努力。街道上的、他的枕头上的白色羽毛。此刻之前,他的生活和毁掉他生活的抗议行为那么重要。他的存在曾经具有意义。
到此为止了。
现在,他不再活着。他过去的身份从法律上讲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性动物。没有牙齿的猎物被恶毒陷阱中的钢卡爪捕获。金斯利被丢给血海深仇的敌人,他孤身一人,完全没有自卫能力。他要与被他毁掉生活的这些人共处。即使是撒旦本人也无法设计出更糟糕的困境,但金斯利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晚上好,先生们。”金斯利说,暗自思考如果有可能要怎么对抗这些人,同时第一个人走向前。“晚上好,卡特赖特先生(Cartwright)。”
卡特赖特谋杀了他的妻子,金斯利差点就把他送上了绞架。他本该这样做的,只是考虑到卡特赖特并没有谋杀自己的女儿,后者是他罪行的唯一目击者。
“你欠我十五个年头,金斯利。”卡特赖特低喝。
“卡特赖特先生,你我都知道,”金斯利回答,“按罪你应处以绞刑。”
“你不能看不起我,你这个胆小的杂种,”卡特赖特冷笑道,“现在你不能。我宁愿成为杀人犯也不愿当个懦夫。”
“一个人很可能两者皆是,卡特赖特先生,而你就是如此。”
金斯利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无所畏惧,就像每个人一样,他惧怕他接下来要面临的处境。只是困窘至此,他逻辑的天性仍压过了一切。他知道,即使他恳求他们开恩也不会有任何好处;经验告诉他,任何力量都可能在打斗中成为优势,哪怕是个不接受恐吓的姿态。所以他决定展示出勇气和蔑视。他在求生的战役中彻头彻尾地独自战斗:一旦他放弃了自己,他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其他两个人,窃贼和皮条客,走上前。
“晚上好,督察官。”他们说,“记得我们吗?”
金斯利打起精神。背靠着门,他进入了预备打斗的状态,举起拳头,膝盖弯曲。他很高,健壮,并且是一个优秀的拳击手——他曾经在剑桥赢得蓝带——但他的三个对手同样强壮。金斯利的所有格斗技巧都没能使他在倒地前坚持一分钟。当拳头像雨点般砸下,他像胎儿一样蜷起身体,直到因为自己的血呛咳住,失去意识。
Elton, B. (2005).The First Casualty. London, England: Bantam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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