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秋说
天慢慢变凉了。艳阳不再温暖,风儿不再和煦,虫儿的琴声也不那么嘹亮了。一切一切,都在削减着自己的热情,走向凄婉的哀伤与沉默。
秋是自然开始冷寂绝情的时刻,是寒着心冷着脸儿的侧影,是独立湘江的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独不留一点温情的落寞。
收藏起点点心事的秋,一幅遗世独立的派头。她硬生生地掠去了五谷的丰收,藏匿了苍翠的绿意,熄灭了枫叶燃烧的热情,一路上,慢慢细数自己凋落地面的心事,一片一片又一片,然后,借了无情的风将自己过往的炽烈埋葬。再经历更加悲凄的烈风,更加肆虐的暴雪,和更黑暗的漫长的没有任何希望甚至绝望的封冻,在人生最不可能出现奇迹的时刻,生长出一个灿烂明媚的春,再长出满世界的希望,开出倾城倾国的花容,告诉这个世界,关于奋斗关于坚韧关于沉默关于理想的故事永远是一支唱不完的歌。
而秋正是这首歌开篇最缓慢最缠绵最让人落泪的序曲,你不愿意进去吗?四季轮回总是由不得你。不过,你可以是秋里那棵不老不凋的松或柏,一直青翠到深冬里,一直都碧透从容,飒爽峥嵘。不过,亲爱的,你不觉得一世一容,生活会有些乏味吗?什么是财富,经历过的年华与世事,不管怎么痛苦煎熬折磨心伤,一切都给了你四季应有的轮回,尝尽人世悲凉,才知生活冷暖。这难道不是最宝贵的生活财富吗?
我冬不喜暖调,夏不爱凉风,只爱正常的四季,哪怕雨里会淋成落汤鸡,雪里会冻成红腊嘴,我依然喜欢自然所赋予的一切,一切正常不过的自然。
(二)雨涮说
秋果然是凄冷的,尽管这明朗的国庆节还没有逼人的寒气,不过,这九月最末的一场雨将我带入到了深秋里。
雨珠一串串的,像踏入深秋门槛的珠帘,风中摇摆。这雨帘越穿越越宽,越穿越密,越穿越重,渐渐的便一丝风也吹不进去了,整个世界密密重重的成了一堵穿不透的雨墙。我打开车窗前的雨刷,一开始是隔四五秒钟刷一次;再按,再刷快一点,一秒一次;还按,一秒数次。雨落下了,刷,便有了一秒的清净与明亮;雨又落下了,再刷,还是阻挡不住继续袭来的风雨;雨继续落,密如注,重如泼,雨刷继续努力,一次又一次的顽强的摇摆,“吱吱吱吱”,拼了命的与风雨抗争,我的眼前一忽是恼人的雨雾,一忽是瞬间的清朗与洁净。我知道有雨的天气,路总不如睛天好走,但路总是要走的,管他风雨正甚凄苦正浓,正像雨刷告诉我的一样,它知道努力同顽敌斗争,总有摆不平的暂时,可也总会大体还主人一个依然可辨的远方。走向远方总好过原地徘徊与踟蹰!
回看身后长长的车队,县医院门前一条被堵的长龙蜿蜒盘旋着,伸向不可判定的远方。前边的路什么时候通畅,我不知道。但是忽然发现左边的道路却清爽得很,偶有一辆车探着好奇的头询问着什么。我心头一动,为什么不调一下头,找一条自己明白一定可以行得通的路呢!于是,打过方向盘,转弯,雨刷勤勉的继续努力,我也顺畅的如游龙般驶离了那条臃肿肥胖的长路,分分钟回到了家,在车里蜗了一会儿,听了一首歌,饭都快做好了,老公才回家。
“老公,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我得意地冲他笑。
“那边堵车,挤死了,你从哪儿回来的?”他一脸困惑。
看来,生活,不仅仅需要雨刷的精神创造出现奇迹的现在,还需要地球圆形说智慧圆融的走向未来。
(三)女儿的牙疼
女儿又牙疼了,这次疼得实在厉害。
她就趴在沙发上,小小的身子团成了一团。头发乱蓬蓬的,遮住了眉头,遮住了眼睛,遮住了本来已经很娇小的脸。
“妈妈抱抱!”我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不要,不要你抱,你走开!”女儿的汗透过浓黑的发丝沁了出来。伸手摸了摸,后背也踏湿透了。
“起开,别碰我!牙疼,咝咝——,牙痛死了!”她像一头小野兽,用她的手拍打着我的。仿佛我碰到她就多了一丝或更重的疼痛。
她的牙齿天生就不好,稀稀落落的,像霜打的荞麦。平时只要一吃糖,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开始吵着嚷着的牙疼。让她刷牙,总是嫌弃牙膏味道难闻,卖的儿童水果味的,也仍是不记得坚持清洁牙齿。而面对花花绿绿的糖,总也躲不开那甜蜜的诱惑。
哭了好一阵儿,才放下了她坚强的伪装,软绵绵地躺在了我的怀里,抱着我依然不停的抽泣。
“宝贝,以后,咱们不吃糖了,好吗?”我拍着她的背,眼里也浸着泪花。
生活中的诱惑岂止是糖,谁又不向往温柔甜蜜、美好幸福的事物呢?忙碌中停下来看看娱乐的电视节目,工作之余追一追热播的电视剧,周末假日的时候受到别人的邀请在麻将桌上坐上一会儿,受人邀约去KTV高声唱上几首自己喜欢的歌,扯上孩子上一趟儿童乐园……生活中能让我们享受的事物太多太多,我们偶尔放松一下自己,愉悦自己的身心,总是一种难得的幸福。但是如果我们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一味的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把幸福的点缀看成生活的主旋,舍主求次,本末倒置的话,幸福与甜蜜终将化为无聊的平淡,平淡的无趣,无趣的平庸,再不可能有所谓的人生高格。
女儿想吃糖,正像我想停下忙碌的脚步。糖很甜,真的沁到了人的心里,就像这样一种生活:轻松的音乐,缭绕的茶香,不思不想不悲不嗔,便也没了欢乐与忧伤,没了心系的执着与魔念,没了对自己的原则与要求。这样的人生何尝不是沾染了甜蜜的糖呢?女儿还小,她抵御不了甜蜜的诱惑,但我已是不惑,岂可失去了好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仰,平淡地活着。不求闻达于诸君,只求无悔于自我。努力不一定卓越,但总是一天天地深沉成熟于昨天的自我。
女儿牙疼得像小野兽,我的心也烂得如一个蜂窝。世事总要忖度个清楚,才可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