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后悔对翙翙说出了妻子的秘密。
这些秘密没有换来翙翙的同情,我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安慰和柔情,相反这些秘密成了我身上巨大的污点,坐实了我的愚蠢和懦弱。
翙翙总是会若无其事刺激我说:“真是人不可貌样啊,你不是说她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出轨的女人吗?”
她眼神热烈的看着我,不是那种一往情深的热烈,而是带着一种激励挑衅的意味。每当我看到翙翙轻视的表情,都无言以对无地自容,妻子将我牢牢的钉在了耻辱柱上。
我开始一门心思回忆起和妻子相识、结婚以来的所有细节。妻子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言语,我都细细回忆品味,想找出其中不合常理的蛛丝马迹。从外像来看妻子不可置疑的是个好妻子,她对待我温柔体贴,又细心周到地操持着家里的一切。婚后十年我一直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无忧生活,从来没有被家长里短,柴米油盐所困扰。虽然现在被无数证据证明这些钱财来路不明,想到这里,我的心像被毒蛇啃噬着,可怜的自尊激起我满面潮红。妻子也从来不嫌我木讷老实不解风情,更没有什么情感上的要求,现在看来她其实是对我毫不在意的,她的情感需求另有出路。
思来想去,最后所有的疑点集中到了妻子的补习时间。她风雨无阻,雷打不动的补习,成了她身上最大的黑洞。
我努力压制心里的邪恶的念头,却还是忍不住在妻子出门补习时,悄悄尾随她。我的心里也许真的有个魔鬼在潜伏,让我没有采取直接对质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反而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我乘坐出租车尾随着她,到了郊区的高档别墅区。我看到她在上次麦当劳看到的秃顶男人迎接下,进了一幢豪华别墅。原来她并不是在补习?只是来到这里来幽会?忌妒的怒火熊熊燃烧,我的眼前一片血红。 我感觉到愤怒盘踞到我的胸口,越勒越紧,让我呼吸困难,我感觉到颈部动脉血管的悸动,我开始数自己巨烈的心跳声。
我在别墅外面徘徊了大概两个小时,妻子才走出别墅的大门,那个男人送她到门口,两个人还恋恋不舍地聊了很久。直到妻子的身影消失, 我才从隐藏的小树林里出来,回头看我所呆的地方,发现松软的土地已经被我踏出了一片深深的足迹。
我回到家时,妻子已经穿着休闲的家居服在收拾屋子。看到妻子若无其事的动作,平静淡然的笑靥,我的心里升腾起一种恐惧。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刚从另一个男人那里回来,却能够装出这样一副安之若素的满足模样。我无法面对她,也不想批判她,我的心里已经给她判了终身监禁。
我转身出门,来到翙翙家里。我敲了半响的门,翙翙才姗姗来迟地开了门,她对我有些爱搭不理的。我伸手去拥抱着,想寻找一些慰藉。她闪着身子躲过,有些蔑视地看着我,话中有话地说:“你妻子呢?补习还没回来吗?”
我不知所措,六神无主,却无话可答。
翙翙撇着嘴,刻薄地说:“你们家真的经济很困难吗?以至于你对你妻子借补习之名去幽会视而不见,真的需要她用身体去换些钱来贴补家用吗?”
我惭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再一次跟踪妻子到别墅,我看到了开门的是个小男孩。我又推翻了我之前的所有结论。是啊,麦当劳的食品,永远不会是妻子和那个男人的选择。是有一个小孩,妻子是真的在给小孩补习, 我的脑海里闪出一千个问题,又自己找了一千个理由来解释它。我一颗悬着的心好像放下了,我甚至有些欣喜的感觉。
我迫不及待地找到翙翙,表功一样对她说:“ 我也许错怪妻子了。她是真的在给一个小孩补习, 我看到那个孩子了。”
翙翙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那是她和那个男人的孩子!”
我像被晴天霹雳击中,目瞪口呆。翙翙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一样射中我的心脏,我感到无法呼吸。翙翙没有放过我,继续向我发射着子弹:“你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孩子吗?因为你妻子生了那个男孩之后就节扎了。每天所谓的补习时间,其实是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的幸福时光。你不过就是一个傀儡,是一块以前有点利用价值的遮羞布而已。”
“不,不,不可能,绝对不是这样的。” 我歇斯底里的狂叫着。
翙翙冷哼一声,说道:“你真是个懦夫。那个男人的妻子已经被他们害死了,你的利用价值也已经没有了。你的妻子很快就会离开你,像丢弃一块肮脏没用的抹布。”
我嚎叫着夺门而出,翙翙的声音像魔音一样尾随着我。懦夫,懦夫,懦夫......
我旋风一般冲回家里,裹挟起妻子,声嘶力竭地吼叫着:“那个男孩是你的私生子吗?”
妻子惊讶得嘴唇张得大大的,却吐不出一个字来。我恼羞成怒,双手死死的卡着妻子的脖子,妻子没有挣扎。只是她的脸在我手下越来越苍白,串串泪珠滚滚而下。最终我还是松了手,妻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我精疲力竭,颓废地离开了妻子,像只受伤的野兽在街上游荡。
妻子打来电话, 我掐断电话,即而关了手机。一切已经昭然若揭,我不想再听虚伪的语言。
我开着车子,守在通往别墅的岔路口。我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我只知道我是一个复仇的魔鬼。
我看到了妻子,我看到了那个秃顶男人,我看到了那个瘦弱的小男孩。那个男人殷勤地拎着我妻子的皮包,妻子的手则紧紧的攥着那个小男孩的手,小男孩一蹦一跳地走着,欢呼雀跃喜笑颜开。
魔鬼已经完全控制了我,我的眼前晃动着他们的身影,耳边回响着他们的笑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三种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后,万籁俱寂。
我跌跌撞撞下了车,搂起了血泊中的妻子。她性命垂危,奄奄一息,我颤抖着双手拿出电话,想挽救她的性命。她的眼睛却看着远处仍在挣扎的孩子,喷出一口暗红的鲜血,央求地对我说:“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我木然地放下妻子,看着那个挣扎的孩子,看着妻子绝望的眼神,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秃头男人,心如生铁一样坚硬。
别墅区的街道沉寂着,只有街灯怜悯地闪了闪眼睛。
直到他们都没有了声息,我才打了语无伦次的打电话报警,心里异常冷静。
我成了一个热闹新闻事件的主角,一个才考了驾照的温情老公,在接心爱妻子下班时,错把油门当刹车,撞死了妻子与雇主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