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亲爱的热爱的》里面的韩爷爷说:到我这个年纪,能见你们一面就是一面,因为啊,见一面就少一面咯!
一下子就想到了外婆,外婆已经90岁了,每到放假我妈就会叮嘱我要常去看外婆:外婆年纪大了,以后是见一面少一面了。我只在很小的时候和外婆待过,长大后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有在外婆家过过夜了,我总跟我妈说:妈,我好久不在家,外婆讲的方言我好多都反应不过来,有时候吧我想要回答都不知道咋说。所以,我和外婆的交流不多,没有像别人家一样,和外婆特别亲密。
但今年暑假回去看外婆,真的发觉外婆老了。我拎着东西在大门喊“外婆”,身体佝偻越发显得矮小的外婆正坐在前屋剥玉米壳,她缓慢的抬起头看了好久,待我走近,布满皱纹的脸才扬起笑容,用方言说:囡囡,随后停下手中的活领着我们进客厅。
我在后边看着外婆腰佝偻着,腿也不直了,步履蹒跚地向前缓缓挪动,每走一步,身体就笨拙地摇晃一下,像一张历尽岁月沧桑的老弓。
坐下后外婆也不知道要跟我聊些什么,就问我在外面读书习不习惯啊,吃得怎样?外婆问我一天吃饭要多少啊?我说:也就二十多吧。外婆:才四块吗?我说:不是,二十多块不是四块。外婆还是重复了四块。一旁舅妈无语的唉了一声说:人说了二十多块。外婆一下子就不说话了。等旁边没人时,外婆喃喃道:我年纪大了,耳朵聋了,聋了……我看着她略带愧疚的眼神,顿时感到很心酸,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握着她枯瘦的双手,我看见的是粗糙的爬满一根根蚯蚓似的血管,有点难受,我想外婆这把年纪也依旧在操劳着。
和大人们聊了会,我见外婆又到前屋继续剥玉米壳,我搬了小板凳坐下打算和她一起剥。外婆赶紧说:囡囡,你回去坐着,外面热,你手嫩剥这个会疼。“没事,外婆,我就想和你待会。”
剥这个玉米壳还真是不容易,尤其这些都是老玉米壳特别有韧性,我把壳都撸到大圆头那边打算一把拧掉。嗯,没用?换左手,还是没用?外婆见了,笑了笑,接过去,一张张的拔掉那层壳。我仔细观察一下,有时外婆一把拧掉,有时玉米柄还长她就把玉米横靠在膝盖下方,借助膝盖把玉米柄连同壳一起拧掉。
我看着特别担心,我问:外婆,你那样疼不疼啊?“不疼不疼。”怎么会不疼呢?我觉得我两只手虎口的肉都揪在一起了,果然第二天就看到明显的破皮了。
天气有点热,我嫂切了瓜给我们吃,我懒得去洗手就说我不吃,外婆接过把一块折成两,“囡囡,吃点,天热。”“那好吧,外婆你也吃点,这瓜还算软乎。”就像小时候一样,外婆总喜欢把好吃的留一份给我。我瞥见外婆的头发时,顿了顿,只剩下一撮很稀疏的用发卡包成一个小花苞似的头发,时光在外婆身上留下越来越明显的痕迹,它偷走了外婆的青丝。
临走时,哥哥让我偷偷给外婆点钱,外婆怎么样都不肯收,硬是递给我,悄悄说:囡囡啊,外婆现在也没钱了,不能给你了,你哥给的这钱你拿,读书要用咧,乖啊。这还有香瓜和火龙果,你也拿点回去。是的,我每次回来看外婆,她都会偷偷地塞点钱和我,总担心我太过节俭。
外婆送我们出门口后,我以为她回去了,结果我回头看,她一直站在小巷口那,我远远望着觉得外婆的身影显得孤寂落寞。取完车,经过外婆站的巷口,我按下车窗,对外婆说:外婆,快回去吧,我们有时间再来看你啊。我看到外婆的眼眶有些红,她轻轻地挥起手。车慢慢开走了,我扭过头看,只见外婆的身影伴随着夕阳一点一点缩小直到消失。
在变幻的生命里,岁月,原来是最大的小偷。以往总习惯性忽略,回首惊觉,天地无情时光最难留,人生幻梦岁月是神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