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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这次肯定是去不了马陆。
有时候阻挡脚步的不一定是大山,不一定是恶劣的天气,也不一定是生老病死。或许是一只羊,一株被羊践踏过的小草,抑或是啃过这株草的兔子。
马陆离我家十公里缺一丢丢,我送孙子去幼儿园也是这么多路,所以我能准确报出开车所需的时间:正常在二十分钟,稍微慢点也不过半个小时。
去年到过马陆一次,这一次《嘉定文学》采风及龙征文颁奖会仍安排在马陆,时间是十月二十四号。朱老师做事稳当,九号就发了通知,想必是一切都准备好了。
日子一天天地翻过,像一本书快到了末页。二十一号是我的生日,在家待了一上午。饭后我去小区对面的粮油店买面粉,想想家里糯米粉也没了,顺便拎了一袋。老板娘说,二百几十号那户人家有确诊阳性的。我听了呵呵一笑。我脸上的笑容还没恢复平常,老板娘的笑容跟着掀起,像是受到我的感染。其实我笑的是即便有也不会像上春封那么久。她笑,大概是觉得我在笑她故意渲染紧张的气氛,好让我再拎两袋米。有时候笑并不一定都好,许多误会都是笑引起的。
一切似乎是巧合,三月底我去她家买面粉,前脚踏进小区的大门,后脚就有人给门封上了。一封就是两个月,将暮春也封在了荒野,那些开着的花儿,茂盛的草儿,变得寂寞,只得和风玩些无聊的游戏。
但今天没人跟在我后面封门。进小区大门时,我给穿一身黑衣服的门卫递上一脸的笑,他伸出的手没拦着我,在秋阳下潇洒地挥了挥,我也就潇洒地向东驶去。
路南是围墙,北边有十几户人家,其中有三家已封了一天,据说属次密接。头天晚上,一个小青年进我家院子,借一条塑料凳子。我问他夜里冷不冷?他说冷倒不怕,就是没热水喝。想想这漫漫长夜,熬着冷风星辰,觉得确实不易。
没料到那天晚饭后,小区开始只进不出,据说是发现了一只羊。夜里动静很大,警灯闪烁中,两排围栏次第立起。第二天一早看到了确认封控的通知,白纸黑字,像美人吻上的鲜红大印。我不担心家里一点准备都没有,相比暮春,屋后的萝卜白菜够担当些时日。而担心的是马陆之行受阻,在家待的时间太久,确实想到外面走走,何况那么多熟悉的面孔都快陌生了。我忙将面临的情景发到群里,也给朱老师发了信息,他无奈的回复是能去尽量去。
我的尽量是晚秋里飘逸的落叶。以至于我到了马陆时,他们都很惊奇,问我是不是飞出来的。我说,不是羊,有人把温顺的宠物看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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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会是午后开始的。
因为外地获奖的证书奖品都邮寄过去了,现场会获奖的倒是没几个,我的《静等一朵花开》忝列在散文组名单中。朱老师宣布名单的时候,获奖者会上台室宜染一下获奖感言,也活跃一下现场的气氛。我没上去,与会的都是长者,无论是年龄学识还是经历都是值得我尊重的人,像《上海散文》杂志主编的沈慎裕老师。,《浦江文学》杂志主编陈百友老师,《红枫》读书会主编周劲草老师,《西桥东亭》杂志主编朱超群老师。他们都是上海作协的会员,沈老师还是中国作协的;还有原《人民日报》的高级记者管志华老师,上海作协诗歌组理事余志成老师……许多许多。他们都是七八十岁的人了,在常人眼里,他们是黄昏夕照,但我觉得他们仍在努力,是一群《追光的人》。
我静静地坐在台下,心里想到的很多。
龙文学征文办了五届,我首次入选是上届。当时我在安亭的向阳村做事,有天在村委会看到一本杂志叫《西桥东亭》,旁边有人解释,西桥是指昆山的花桥,东亭是上海的安亭。我翻了一下,记住了投稿邮箱。回来后投过几次稿,杂志和平台都发表过,就这样认识了主编朱超群老师,他对我的无私帮助很多,我的《走出村庄的人》是他介绍到上海文艺出版的,并为我写了序。这次征文是六月初开始的,其时我待在家里已两个月没出门,心情由烦躁渐渐趋向平静。五月份写过一篇文章叫《静等一朵花开》,觉得不错,投给了《铜陵日报》,但一个月过去,像块石子扔进河里,除当时溅起一点水花外,渐渐没了痕迹。
《静等一朵花开》有三个版本,牵牛花的种子是一个,后来发在《楚天声屏报.鄂州周刊》上,还有一个主题是等待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最后一个版本主题是等待就有希望的韵味,写自己更希望孙子能够在这片陌生而又熟悉的土地上开花结果的意味。这篇文章到了八月份二十三号《铜陵日报》发表了,现在又获得龙文化散文奖,形容还是不错的。所以我要感谢的是生活,无论面对怎样的环境,保持一颗纯净的心态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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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会结束不到三点,剩余的时间大家自由活动。
出门,沿着轻轨下面的道路向东,再大拐是去古镇的方向。我们一行七个人,除沈老师夫人还有一个我不熟悉的面孔是女人外,其他几位都是每次相约都不曾缺席的钱坤忠、王雅军、梅常青、王妙瑞老师。过座小桥,本来是想抄近路,没想到的是到了门口却进不去,不锈钢的大门紧闭,需要刷卡。问里面的一个老人能不能帮忙,老人说自己年纪大了,搞不清楚。没办法,返回再沿河边的人行道兜圈子。河水清澈,芦花灰白,几只鸭子在水面上悠哉悠哉,稍微远望,一幢幢高楼耸立,一幅晚秋迷人的画卷。但很快我们发现脚下彩色水泥砖铺就的小道有了积水,有了泥泞,再往前看,一块蓝色的彩钢瓦挡住了去路。
随便转转吧!古镇已去过,马陆公园也逛过,风景不一定在景区,有颗向善的心,飘逸的落叶也有诗和画的境界。我们穿过马路,踱过一条小街,慢悠悠画了个圆,又回到原点。两位女士说要回去,剩下五人就着马赛克的花台坐了下来。很快,王雅军老师和梅常青老师两人的头就碰到了一起;钱坤军老师和王妙瑞老师的头也碰到了一起。温馨的秋阳里,面前有一株桂花树,花已落尽,叶片沾上阳光绿得发亮。
一个平常的日子,因为有了缘份,有了相聚而变得不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