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的宣化,下午,空中没有一丝云,热烘烘的。大家一字排开,坐在训练场,一仰头就是白花花的烈日,身上一个劲地冒汗。
“人休息,络车不能休息,快,后面的跟上”,班长喊了一句。
又该轮到我上了。离开了滚烫的地,背上络车,迎面的风似热浪扑来。班长拿着秒表跟在我后面不停地吆喝:“步子要大,手脚动作要协调,注意排线,紧密一点……”,最后一掐表:6分40秒,还是不及格,我有些沮丧。
“越跑越慢了,休息一会儿吧”,班长有些生气,我跑完之后,班长让大家都休息,坐到叶班长那边去了。
班长拧开水壶,“咕咚”喝了口水,说道:“现在的兵,真是一茬不如一茬,又笨又懒”。
“哎,别总说那些没用的,这每天一遍遍地练,谁不累?脑袋好使的兵都去学无线了,有线兵不就是干体力活嘛”,叶班长说完也叫他们班停下来了。
“这么热的天,谁一直这样跑,都受不了啊,要不你连续跑跑试试”,叶班长半开玩笑地说,语调轻松。
“试试就试试”。
“你要连续跑30动,3个小时拿下来,我掏500块钱出来买吃的。”叶班长显然是在说笑,有些故意调侃的味道。
“好,你说的”!班长却认真了。
完全没有事先设定,打赌就这样开始了。
班长姓崔,河北遵化人,身高一米六五,如果我和他把军衔换过来带,别人一定以为我是班长,他是新兵。尽管他已是三期士官,但连队的干部和老兵还是喜欢叫他“小崔”。
班长提着络车出发了,络车加500米被覆线的重量一共28斤,他背起装备向前猛跑。先把线放开,迅疾在快速回跑中把线收好盘在络车盘上,不断的重复着放出去,收回来,再放出去,再收回来。
放线容易收线难,一边跑一边收线,没有力量真是不行。跑完收放线的全程是1公里,他得在30公里中做到放线到位、收线不乱。
天太热了,千万别跑虚脱了,我们几个有点替班长捏了一把汗。这时,其他单位的也都跑过来给他加油。
一开始的10动,班长倒是跑得很轻松,基本上面不改色,步履轻盈。每一动返回来,都把场地上的尘土掀起一阵白烟。
到了第11动收线时,我突然发现他面部一阵痉挛,汗珠往下直滚,估计是被线头扎破手了。不过,倒没有影响他的速度,但明显感到他摇络车费劲了一些。一会儿,看到他的食指和中间之间流血了。我们几个连忙奔过去,想给他递水递毛巾,被他一挥手挡住了。
跑到第28动时,3个小时的时间快到了,班长依然背着络车撒丫子往前狂奔,衣服早已全部湿透了。
叶班长开始念叨:“5—4—3—2—1,小崔,时间到了”。
班长还没有到达终点,大口喘着粗气,无奈地笑道:“我输了”。慢悠悠地走过来,一屁股坐了下来,只见他爬满白盐花子的迷彩服紧贴后背,双手满是尘土,伤口的血已凝固了。
一会儿,连长来了。看到班长累得哈哈地坐在那里,得知他们刚才在打赌。不太高兴,批评了班长:“训练精神虽然可佳,但不能不讲科学”,班长立马答说:“是,是”。
等连长走了,他又对我们说:“真要打起仗来,干我们这行的,跑多远路,放多少线,是自己能定的吗?为了通信畅通,哪怕从天黑跑到天亮,跑断双腿,也不能停”。
虽然班长打赌输了,我们并没有觉得他输。不管是以后的训练,还是今后的人生道路中,只要一想起班长奔跑的那个场景,我就不敢有一丝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