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并非小城全部事实。若是你到小城来,未必能有收获。天下间的小城,其实都差不多。
我出生的小城镇,曾是一个比较封闭的地方。这种封闭也有一些好处。在我高中以前,生活特别简单,除了好好学习就是和自己玩。于是在高中新开发的县城,我曾经的简单生活和理想一下子被击碎了。加上第一次离开妈妈,独自上学,和除妈妈以外的亲人同住,总还是有很多的不习惯。
我有时候会不清楚:究竟是我妈妈和家庭环境迫使我不得不“懂事”,还是出于恐惧我不大敢提要求。
现在想来,我会觉得那段时间的压抑,简直难以想象。我似乎就是一台为了读书考上大学改写命运的机器。可是心里却仍有着诸多待解答的疑惑。
加上新的环境又和过去全不相同,每天接触的人与信息猛增,疑问和冲突在我心里来来回回。青春期的我,会觉得有一部分的爱没有得到满足,而每一次妈妈见我,都在向我要求分数。
那时候的心是真的很苦。而我又习惯了在情感与精神上被妈妈索取。似乎满足于她真的属于我的义务。那段时间我是没有自己的。
记得同桌是一个很潇洒的女孩,家庭条件也很不错。她带我进过网吧,去过她的家里。她对于我的畏畏缩缩似乎很不适应。
这大概就是从小被打压着为母亲而活的压力所在吧。
一个自觉不幸福的母亲,很显然会教育一个自觉不幸福的孩子。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笑容为何?不知道如何做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习惯了被要求的人,会把这些要求看作是自然的。做不到的时候,还认为是自己不对。
比较幸运的是,爱阅读的习惯使我接触一些前卫的思潮。除了哲学、文学,对我启发最大的部分就是关于青少年的人格独立。
那个时代也同样有许多孩子和我一样:被家长的强权剥夺个人生命的尊严。
在一个痛到极致,忍无可忍的时候,我选择了反抗。反抗的结果虽然不是自己想要的,却也渐渐获得轻松。
比较不一样的是:那个时候我见过了父亲。他的家庭至少比我和母亲的状态轻松自然。与他见面或许间接也带给我做自己的勇气。——这是我第一次这样认为,主动意识到他无形的价值。
甚至可以以为他唤醒我生命的能量。把母亲的埋怨扭转,让一切归于相对平衡的状态。
直到现在。我和他之间也没有太深入的交流。但他确实也用一段时间弥补过对我的情感缺失。
那时自己。情感退化到了一个小小孩子。和他也曾聊过一些天,是以一个完全稚齿小孩的方式。
然而我的心里,却充满了愤怒!对于命运和家庭!对于周遭的一切都是讨厌的。甚至直到现在想起提及都很难以产生欢喜。
对于扭曲的人性,我的心充满恐惧。但却不得不面对,而用愤怒、宣泄的诗流露着。
那对于我,不能算是文学,只是一种表达情绪的需要。而我自己,也并没有完全长大。
这些情感和情绪也不可能一一梳泄干净。只是渐渐地,为自己争取到一些自由。一点一点恢复本有的力量,在自然界中寻找安慰。
不断地清空、梳理、记录、表达,使我逐渐深入思考——生命的本源、生活的意义,以及一切苦难、悲哀的来源。那个时候,给我最大解救的思想是对是非好坏的放下,借由谅解、于放下获得心灵短暂的自由。
这些所谓的谅解”、“放下”仍是肤浅的思考——是头脑的安慰、是理智的升华。身心深处的重创仍在持续发酵、进展。不久以后,便投入到工作中。对于一直在学习上感受压抑和恐惧的我来说,进入社会工作一方面有陌生的恐惧,另一方面亦不失为对心理的修复和自由。
因为在家庭方面感受到了缺乏自由,特别是因经济缘故受到束缚。仅仅是自己挣钱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
一路上,不断地尝试着、更换不同的工作,也经历对未来的恐惧担忧,直到2014年后,开始集中面对、释放大量积压的情绪、悲伤。一世一世清理、追溯,重拾提示觉醒的能量。
心里面的深层情绪,有很大一部分是对社会不公平以及人心不纯正的愤怒,这种愤怒一层又一层地挤压着我,才使智慧和优雅逐渐退却,内在的平衡失去稳定的中心。
经过与许多人的深层接触沟通,透过一次一次真实、深度的交流,透过清理、觉醒、认知与爱,触摸到了内在十分柔软的内核。
经由此路,了解心的脆弱,原谅所有曾以为是被害的伤。
原来生命所有的感受都来源于内在的平衡、爱的深度与广度。
当愤怒逐渐转换的时候,我拥有更清晰、准确的觉知,爱的柔软与平衡愈加深邃、细微。
文|见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