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花(三)

怀孕后的改花依然想着去死,但每次都被抓到,然后一顿毒打,当然丈夫不会伤到孩子,只是打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

在那种情况下,改花经常对着墙壁自言自语,疯疯癫癫起来。有人问起来改花为何如此,丈夫说这是失心疯了。从那以后,大家都以为改花有精神病。

改花经常挺着大肚子拿着扁担在大街上叫骂乱挥舞,好像是对面站着她的仇人一般,其实对面是一片空地。但奇怪的是,不管改花怎么疯狂,她也不会伤及到肚子里的孩子,就在这样的情形下,改花的闺女出生了。是一个重达八斤的大胖闺女。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改花的疯病好了,她开始专心地照顾起孩子的一切。这一切让丈夫一家不是很舒服,外人都以为是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作祟,只有丈夫知道是自己的如意算盘打翻了,他以为一定是一个传宗接代的男孩,这次不是,也就是还要“放生”一次,那么他又得面对一次“不忠”。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拧巴,甚至是为了一些陈旧的观念而变态。一个男人可以主动招致别的男人进家门,也算得上是奇葩。

好歹改花带着闺女撑了十年,这十年里,改花的疯病还是不间断地犯,但是每一次犯病都是在深夜,周围的邻居也说每一次犯病的时候总是能听到家里的狗疯狂地乱咬,还有划破长空的惨叫声。别人不知道,只有改花知道,那是一次又一次的噩梦的开始。再后来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安排的,只是知道改花的丈夫出了趟远门抱了一个男孩儿回来,自那以后,日子总算平息了很多。

接下来的二十多年大概就是改花当一个丫鬟的角色吧?听说改花从来没有在夜里睡过,只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稍微休息一下,天亮了就下地干活儿。不知道人这一辈子的精力到底有多少,有人问改花累不累,每天凌晨起来蒸馒头,收拾卫生,洗衣服,她说不累,累比害怕好受很多倍。别人听了一头雾水,可能各种滋味只有改花心里最清楚。

时间过得也很快,转眼间改花的儿女都婚嫁了,只剩下改花和丈夫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恩恩怨怨大概是要找个出口发泄一下,但是总是在一起纠缠也纠缠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改花决定出门打工,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她要出门的时候就滑倒在地,摔断了腿,医生说有可能以后的日子都在轮椅上度过了。而这时又传来了儿子参与的P2P失败的消息,一辈子的积蓄都给了儿子,就这么被打水漂了。

有人说,人穷志短,有人问起来,改花现在的心愿是什么,她说她想活到一百岁,哪怕穷一点,但不要折磨和苦痛。她说自己一辈子受的苦已经太多太多了,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在给她命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

记录了一下改花的故事,记录完以后突然觉得这人世间的苦痛简直是受也受不完的,但仍然觉得她是一个伟大的人,虽然身份平凡无奇,但愿意穿越这么多苦痛还想活到一百岁的人真的是不多见的,最起码换位思考一下到我自己身上,我是做不到的。

仅仅以这么一个粗糙的小故事来表敬畏生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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