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痛,无关乎种族,无关乎国界,只与岁月有关。

有一种爱,无关乎岁月,无关乎容颜,只与母亲有关。

母亲节,心情沉痛无比。

母亲老了,真的老了。

忙忙碌碌,回家时已是十点半了,母亲的饺子已包了大半。当母亲看到外甥捧着大捧的鲜花进门时,一向温和的母亲立马变了脸色,“这都是谁呀,买花干什么,你说这家里灰呀土呀,这还用几天就脏了。”看样子母亲是真的动了气,欣喜的大外甥也吓得噤了声。“这得多少钱呀,还这么一大捧。”外甥刚要开口,我一看不好,赶紧说:“不用多少钱,不用一百。”实际上是一百八。“以后可不准再买了,这还用几天就干枯了。”母亲捧过花,边抚弄着边说。实际上母亲不是不喜欢花,真的是心疼妹妹花钱。“行了,妈,岁数大了,吃也吃不动,穿也穿不了,还不就得来点精神食粮嘛。”我佯装轻松地调侃到。实际上从一进门我就发现母亲老了,不会吧,上次回家还不是这样的。许是母亲的头发长了吧,我心下安慰着自己。

我拿过面皮,赶紧包起了饺子,母亲总是这样,听说我们要回家,非得赶紧准备包饺子,而锅里扣着的是刚刚烀好的地瓜和女婿们喜欢吃的玉米饼子。“妈,我给你买了双鞋,试试行不行?”姐姐从盒里拿出鞋。“唉,又买鞋干么,有鞋穿。”母亲把鞋套在脚上,鞋是漂亮的,但母亲高高隆起的脚背象是要把鞋撑裂了,母亲说脚是肿的,这几天好点。“挺软乎的。”母亲边说边把鞋仔细地放在鞋盒里。“妈,这是我小妹给你买的衣服,顺便试试吧?”小妹没时间回家就把礼物捎回来了。“唉呀,衣服都穿不完,她还会买吗?”小妹不常给母亲买衣服,但只要买母亲总会这样说。母亲脱下外衣,但脱秋衣时,却很艰难,她的肩膀实在是痛得抬不起来了,姐姐赶紧上前帮忙。“妈,以后不要再包饺子了。”我边包边说,因为心里实在有种罪恶感。“没事,它就这样。”母亲指得是她的肩周炎。

“恩,还挺合适的。”母亲边抻衣角边说。号还是4X的,但怎么总觉得衣服有点咣呢,是母亲瘦了吗,我疑惑着。衣服是那种鲜亮的紫色,衣摆上有大朵大朵的花。衣服是鲜艳的,但仍是无法掩饰母亲脸上的沧桑,反而使昭示着岁月残酷的皱纹和土黄的脸色愈发地鲜明。有一种钻心的痛。“挺好的。”母亲象是安慰我们,又象是在宽慰自己。

不,我还是觉得是母亲的头发长了。面对母亲的衰老我只想自欺欺人。“妈,我给你剪剪头发吧?”饭后我终于忍不住。“恩,也好,就不用去镇上剪了。”母亲顺从地拿过板凳,我给母亲仔细地披好围裙,有一种庄重的仪式感。

不给母亲剪发很多年了,刚毕业那会母亲的头发都是我剪的,那时母亲的头发很厚,我拿着削发器尽管大刀阔斧地大母亲的头上挥舞,因为再怎么剪也不至于差到哪去。很有成就感。但现在,我用梳子小心翼翼地梳着,轻轻地用削发器削着,削发器下悄无声息,那细细地软软地头发,如同经霜的秋草一般,少了生命的活力。头顶的头发更是稀疏,那里丛生的白发刺痛了我的眼睛。要知道我姥姥八十多岁去世时,头发依然乌黑。我小心地抚弄着,如同翻捡母亲操劳的一生。不用几下,头发剪完了,我用吹风机给母亲吹好发,帮母亲换上新秋衣。

剪完发,母亲稍微精神了些,但那深深驼了的腰身仍是无法挺起曾经的骄傲。

要走了,母亲赶紧忙着给我们准备带走的蔬菜。我悄悄把给母亲买的营养品放在桌子上,出门时叮嘱母亲,别忘了吃啊。母亲胡乱地应着。

车启动了,母亲迎风而立,望着车行的方向,风又翻动起了她不多的头发,我的泪蔌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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