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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要去家西割麦,我也闹着要去。
妈说“你看家吧,地又远,天还热!”
我不愿意。
“真是能干的不干,不能干的抢着干!”妈妈经常说这句话。
愿干不愿干,反正都得上,麦收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可是和老天爷抢粮食啊,谁也不敢马虎。
妈妈扔给我一把镰刀,“喏,快割吧。割不完不许吃饭!”
我当真了,左手拢起一丛小麦,右手举起镰刀。一使劲,麦子没动,再一使劲,麦子还没断。我回头寻找原因,原来他们用的镰刀和我的不一样啊。
“妈,这不是咱家割韭菜的镰吗?这么小,怎么用啊?”我委屈地来到妈妈身边“我要你那把!”
“你可别添乱了!你忘了瞒,前天刚子割麦子割到了大腿上,现在还不敢走来!你以为你怪能瞒!”被妈妈一顿呛白,我镰一扔“我不干了!”“不干拉倒,当是还指望你暸!”
麦地紧临着土堑,大堑那一面是一条河。
堑两边全是厚厚的芦苇丛,这里对我们来说相当神秘。我和同样不用干活的小伙伴在芦苇丛下面的排水沟里看到了一条蛇,小时候见到蛇也不是稀罕事。这条蛇是灰色的,很普通,关键是它肚子非常大,可能是刚吞完老鼠或是青蛙,我们用棍子戳它,也不跑,大概是跑不动吧。我们逾发胆大起来,找来石块你一下我一下地砸它。正起劲呢,“哎,那个不许砸!”一声怒喝,我们吓得慌忙住了手,回头一瞧,却并不认识他,只是一个路人。“你管不着!”小伙伴嘴里说这么一句,我俩手里的石块“嗖嗖”又扔了出去。“小心哈,它找你们报仇!”我俩对看了一眼,撒腿跑开了。
那时候的庄稼地里,隔不远就是一块园地,种了各式的蔬菜,沟边地崖见缝插针种着南瓜。割麦的时候南瓜正开着花。
我们找茎杆比较粗壮的南瓜叶,整个摘下来。找来石块包在叶子里,用拉拉秧子拴好,再弄长的拉拉秧子系在茎杆另一端,好了,简易取水器作好了。
露天的水井是不难找的,那时候吃水浇庄稼全靠露天水井。井口不大,用青石板工工整整砌着。把简易取水器猛劲往井里一扔,“咕嘟咕嘟”一会儿就满了。水井里的水甘甜拔凉,可解渴了。也有人弄个大西瓜,放水桶里,下到井里凉水泡着,吃的时候渣牙,那感觉棒极了。
“冰糕儿!卖冰糕!”这买卖人着实精明,麦田里来回走一遭,一箱子冰糕就差不多了。
作为孩子的我们,哪听得冰糕这一声儿。
撒丫子跑到父母身边,索取钢蹦买冰糕儿。妈妈从裤兜里取出一个叠着的手绢,揭开一层一层又一层,露出一沓钞票,有五元的,二元的,一元的,五角的……
妈妈抽出一元给了我,我转身欲跑。“等等,能买几块儿?”“能买五块。”“几个人啊?”我掰着指头数起来,加上我六个人。妈妈又抽了五角给我,再把喝水的塘瓷缸子塞我手里,“小心化了!放这里面吧。”
一元五角钱,卖冰糕的给了我八块。每一块都用薄薄的冰糕纸包着,有红的,有绿的,简直爱煞人了。一人一块,缸子里还剩了两块。
不舍得咬着吃,找个旮旯一口一口嗫着吃。等把手里那块吃完,兴冲冲地跑去缸子里再拿一块时,呵呵,自然是只剩下糖水了。小心翼翼喝完,满足地舔舔嘴,哇,好幸福啊!
“三儿,吃完了吗?吃完了来拉车子啵!”妈妈下达了命令,我是不敢违拗的。
我最讨厌拉车子了。
独轮木车上装了满满一车麦个子,只中间留了一条缝让爸爸勉强看到路。爸爸推起车来走得飞快,我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但凡跑慢了,拉车绳子就被压车底下了。前几天下过雨,泥路上就被来往的车压上了车辙沟,若掉进去,得费好大劲才能上来。我牵引着绳子走了沟的左边,爸爸偏偏推着车子走了右边,这让我很是尴尬。爸爸稍微慢了慢,腾出一只手拽过我手里的绳子扔到了麦捆上面。我就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走了大约三四里路吧。前面有一座小桥,小桥横架在导流沟上面,是我们住的地方到庄稼地的必经之路。小桥很窄,推车子过小桥很考验庄稼人推车的技术。
提心吊胆过了小桥,爸爸把车子支起来,倚在车子上喘口气儿。我们的麦场建在岭上吗,岭很陡,坡度又长,得一气上去,中间没有歇场的地方。
一见爸爸重新拾起车子,我把绳子搭肩上紧跑了几步,爸爸前几步也是用跑的。我尽力弯下腰,几乎和地面平行了。爸爸双脚扒住地面,把自己整个身体前顷,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动车轮往前滚动。眼看陡坡快要爬上去了,车轮却一下撞在了一块裸露的石头上,在力的作用下,车轮飞快向后滚去,我猝不及防,被车子拽了一个趔趄,绳子脱手了。车上装的麦捆太沉了,爸爸完全控制不了,只能本能地随车子急剧后退着。若爸爸被车子带到倒导沟里,那后果不堪设想。因为当时倒流沟里水很深。我扎煞着双手,一边跟着跑一边大声喊爸爸,幸好麦收时节,人多。同村的大叔飞快从麦场里跑过来,一把抓住了木车的车头,把车子稳住了。大家围拢过来,有的推,有的拉,半推半抬,把这车麦子送到了麦场里。爸爸割了一上午麦,刚才又耗尽了力气,他此时坐在一个麦捆上,大囗喘着气。他的后背完全被汗浸透了,背心贴在身上。
我识趣地帮忙从木车上往下卸着麦个子。
爸爸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推着空木车又要去地里了。我实在不喜欢拉车子这个活,而且我确实也胜任不了这个工作。
“爸爸,我回家去给你们烧茶吧?”不等爸爸回答。我一溜烟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