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母亲就告诉我,你应该是个北方人。因为打小就喜欢面食,那些细细长长的面条,热辣的油泼辣子面,葱香四溢的干挑面,清淡的捞面,充斥大街小巷的兰州拉面,甚至是干脆的方便面,以及极具安吉特色的炒米面,或是粗犷或是绵长,柔滑或是宽厚,都且留在舌尖,记在心头。
做面食本不是安吉这个江南小镇的传统,可是安吉做为一个移民时代过来的小城包含了天南海北各方的口味。流传了几百年也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味。安吉的面,一般来分两种,米做的叫米面。麦子打的叫麦面,这个从字以上就可以区分。材料并不是很复杂,关键在于浇头。有些老食客,常常是“一面两吃”,浇头料足点,不浇在面上,先来就酒,酒足,要来碗热面一拌,面菜都有了,经济实惠,吃了这一餐一天都舒坦了。安吉的面也讲究汤料,大骨头鸡骨架熬过夜,鲜的眉毛都要掉下来。高汤长炖,浇头现烧,一锅水捞面,一锅现炒。菜是新鲜原汁原味,浓油赤酱,光光颜色就让人食欲大增。
安吉人吃面习以为常,面食暖胃,老酒怡情。那些虽隐匿在弄堂,旮旯角落的小小面馆常常是老饕云集,食客众多。老主顾都习惯了这些踏实的味道,河虾,鱼头,老鸭,鳝丝凡是能入菜的,说得出的,这些鸡毛小店都有。甚至还有高达上百元的土豪面。小小的县城罗列起来知名的面馆竟然十几家,各自有招牌特色。我倒是吃过不少,可是总也比不上自家面馆的。就像美食家里的朱自治一样要吃头汤面,也是嫌面汤混,再说囊中羞涩,天天消费者几十元也吃不消,还是自家的面汤靠谱。多年下来的饮食熏陶,见得多吃的多对于烧面也能说得出个一二三来。菜要新鲜,春天的鲜笋,夏天的茭白,秋吃豆角冬吃菠菜。哥吃得不是面,是四季。鲜嫩干净,鲜虾嫩肉,几两足够,旺火明厨,汤清面素,滋味不跳脱保留着菜蔬的新鲜又有着面条的劲道。虽然没有高汤的浓郁,没有调味的提鲜,可是清爽可口别有一番滋味,配上自家做的剁椒小蒜几口,呼拉一大碗就下去了,汤干面净,提气养生,了却人间无数烦恼,实在是人生之快事。
说来奇怪,印象最深的竟然是碗白煮面。那是好几年前的暑假,带孩子夏令营,中暑发烧了,在床上躺了一天,兄弟们嘘寒问暖,实在打不起精神。到了半夜,又是刮痧又是吐,总算是有点回过神了。肚子有些饿,翻遍了行李,只有些面条。兄弟们支起了气罐,打开炉头。平时这些四体不勤的爷们,估计酒杯端好,饭都是要捧上桌头的。没有浇头,没有油,开一瓶矿泉水,几把龙须面,不知哪来的榨菜,一锅清汤寡水白煮面。面汤如清水般透彻,榨菜条数的清,面柔软合适,触动着味蕾,直抵心底,吃完之后,酣畅淋漓,满足的心情无以言表。从来没有觉得清水煮面竟然有这样的味道,也许是肚子饿得过头了,也许不在于面本身,因为里面还有些别的东西。
人生不过数面之缘,吃过的都记着,每吃一碗都作数。在孔碧霞的眼里,天天上外面的吃客都是俗不可耐,真正考究吃的人哪吃得下别人做的食物,吃的是情义,吃的是环境,吃的是文化。我辈俗人还是望尘莫及,正从温饱走向美好。要是一周三餐都有面条,那就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