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李大妈，你是在哪呢……哎呦，还在打扫呢，前两天不是打扫过吗？”
“今天再为他们的房间打扫一遍，特别是卫生间，我儿媳爱干净呢，今天太阳又好，晒被子好呢！”李大妈直起腰，和气地解释着。
李大妈又扯起嗓子说儿子媳妇每年就回来两次，过年了，总得更重视些。
她说小孙女对卫生间要求高呢，不能有一点污渍和异味，乡下的厕所又不会用，只好再仔细擦拭才放心。
李大妈家的瓷砖平时就能照出影了，地上连一根头发都没有，如今一看更是洁白如雪，素雅清新，都舍不得去摸一下。
按照李大妈的性格，肯定要把犄角旮旯也要弄得一尘不染才安心。
下午二点半时，李大妈开始收被子，那棉被蓬蓬松，拍打的时候弹性十足，厚实暖和。但李大妈收完两床被子，就坐在椅子里直喘气，嘴里嘀咕着，人老了，连抱被子都那么吃力……
02
第二天，也就是除夕，天刚亮就听见李大妈家的公鸡一阵阵惊慌地叫，就像有人举着刀追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没有鸡叫声。
等到阳光完全晒下来时，李大妈已经杀好了三只鸡，尽管手脚冷得直打哆嗦，她还是一脸满足地说，准备三只那是至少的，一只炖汤，一只红烧，还有一只油炸。
接着土灶生火，煮了一大锅羊肉，木柴火很旺时，李大妈赶紧起身洗手，开始包饺子。
包到大中午才完成，李大妈胡乱吃了中饭，下午就开始准备冷盘菜。白斩鸡、盐水虾、凉拌海蜇、熏鱼肉……一盘盘干干净净，香葱点缀，简单诱人。
四点多时，李大妈开始准备热菜，儿子和她说好今年一定回来陪她吃年夜饭。她手里掂着几颗肥绿的青菜，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可等到李大妈煮好红烧狮子头，正准备做地三鲜时，她儿子来电话，告诉她除夕高速太拥堵了，还是不回来了，让她别等了，早点休息。
李大妈挂断电话，就像被抽去了一股气，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桌子菜，眼皮完全耷拉下来。
03
李大妈是在儿子婚后一年才寡居的，亲戚让她找个伴。她说自己有退休金，找个伴指不定谁照顾谁呢，她说更不想将来给儿子找麻烦。
李大妈平时种种菜地，日子过得悠闲，但也真的冷清，她最开心的就是儿子媳妇愿意过年时来陪她。
本来说好回来吃年夜饭，但连续多年儿子都中途变卦了，这让她不禁悲从心来。她早早打发了晚饭，妥善放好那些菜肴，就休息了。
李大妈只听着呼呼的风声，就盼着新年的第一天早点到来。
她醒得可比太阳还要早，可是左等右等，过了中午，儿子还是没回来。她担心儿子被什么事给耽搁了吗，脑补着各种想象。
不过令她欣慰的是儿子在下午三点时到家了，李大妈欢喜地去抱小孙女，可是那孩子扭头躲开了。
李大妈又是拿零食水果，又是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给小孙女，那孩子才渐渐不认生，小声地叫了奶奶。
李大妈可高兴着呢，又去厨房爆炒清蒸炖汤，忙活一阵，很满足地看着儿子一家三口吃得喷喷香。
04
吃好晚饭，小孙女就吵着要放烟花，李大妈不好意思地说，烟花爆竹她真没想到买，她哄着小孙女明天一定会去买，还买个大的。
小孙女总算听话，没再吵着要。
但李大妈可把这件事放心上了，第二天就去村委旁的大超市了。
她买了专门给孩子玩的烟花爆竹，还买了几个大的，电瓶车踏板上被堆得既高又满，两只脚只能小心地荡在车两边。
回到家时，腿都被冻麻了，幸好邻居帮助她从车上下来，否则不知怎么下车了。
李大妈的手脚刚一暖和，就听到儿子媳妇起床的动静，她忙去打豆浆，又煮红枣银耳，又热馒头。
儿子一家这倒给力，美美地吃下了早餐，一点都没有嫌弃。
可是午餐，儿媳要吃水饺，孙女要炒饭，儿子说特别想念家里的炒花生米……
就像饭店那样，李大妈收到菜单，就到厨房马不停蹄地忙了起来，丝毫不敢怠慢。
万幸，儿子一家三口对李大妈的厨艺是无可挑剔的。他们懂得品尝好吃与否，就是不太会做。
05
下午，李大妈就想着要歇一会，可小孙女吵着要放烟花。
她本想劝着孙女别放，因为白天放几乎看不到美丽的色彩，但孙女偏不信，吵嚷着要点火。
放了几个之后，孙女只听到震耳的声音，没看到烟花的璀璨，就听话不放了。
可刚消停一会，孙女就说太无聊了，想要去玩。
李大妈清楚村子里是一年比一年冷清，根本没有孙女想要的好玩的地方。
眼看着孙女哼哼唧唧，吵个没完，儿子就说带全家去县城玩吧！
这次倒是把李大妈带上了。可是到了那个大商场，媳妇去逛街了，儿子陪着孙女挤进了儿童游乐场，就留李大妈一人喝咖啡吃零食。
李大妈喝了一口，差点吐了，也不敢走动，就怕待会儿子找不到自己，只能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走了一波又一波。
晚上儿子带着他们吃了大餐，李大妈本想让他们回家吃，她舍不得让儿子花钱，太贵。
可儿子说妈你就歇一次吧，一年到头，我们都没怎么孝敬你，请你吃顿饭，你就别推辞了。
李大妈听了很受用，哪怕口里的饭菜再不合口味，也是吃得津津有味。
她感动着儿子只是太忙，其实还是把她放在心上的，她体谅儿子在大城市打拼成功可真不容易。
06
晚上回到家已是九点多了，村里早安静了，就剩下零星几点灯光，大伙都躺在被窝里面看电视呢。
李大妈忙去查看热水器里的水是否暖和，可听到小孙女吵着要放烟花。
这次是没有理由阻止了，小孩子才不管外面冷不冷呢？她拿出小鞭炮，一点一个着，噼啪声此起彼伏。
小孙女放了半小时多，就不玩了，李大妈刚要领她回屋，她居然兴致高高地搬出了烟花礼盒，她说这个好看，今天一定要放。
此时李大妈冻得鼻涕直流，已经擦掉了几包纸巾，但为了让小孙女高兴，她只好继续陪着。
儿子点燃烟花，孙女看着一朵朵烟花在空中绽放，高兴得手舞足蹈，拍手称快！
很快十点多了，李大妈实在受不住了，就劝着小女孩回屋。但孩子此时兴奋着呢，哪里愿意回去。
她儿子想抱着孩子回屋，可那孩子乱踢一阵，嗷嗷直叫，吵得邻居王大婶出来大喊，这么晚了，赶紧回屋，你让我们都睡不着了。
李大妈强忍着寒冷，哄着小孙女说邻居都要投/诉了，再不回，就要没收我们的烟花，再不允许我们放了。
这下可把孙女唬住了，她乖乖进屋洗漱。李大妈心里感谢着王大婶的及时解围，手上套着暖手袋，好好地泡脚取暖。
07
大年初三，李大妈正常早起，像一个随时能理解主人需求的管家，这次她给儿子一家熬了米粥，煎了荷包蛋，配了花生米和凉菜，生怕他们饿着，又做了几个花卷。
儿子一家用完早餐，快要九点半了，孙女又要吵着去玩，媳妇答应她只要不吵，吃好中饭就走。
李大妈听见了，马上张罗起了中饭，她知道儿子媳妇喜欢吃味美的，所以除了准备冷菜，又煮起了大白菜红烧羊肉。
这菜虽然普通，可味道太鲜美了，吃了这道菜，其他菜到了嘴巴里就没味道了。
儿子一家大快朵颐，一阵风卷残云，剩下杯盘狼藉。
“妈，待会我们去市区，你要跟着我们去还是在家？”儿子捧着茶杯来问李大妈。
李大妈手里洗着碗，心里想着她是不喜欢去这么吵闹的地方，可更不喜欢一人在家，何况和儿子一家呆不了几天，她还想和他们多处处，就答应儿子和他们一起去。
08
这次他们到了另一个大商场，儿子带着小孙女找了一个游乐场玩了起来。
媳妇带着李大妈逛衣服，顺便让李大妈也试穿了几套，媳妇觉着有一件羽绒服很适合李大妈，就要给李大妈买下来。
李大妈一看价格，吓得瞠目结舌，是她一个半月的退休金了，她忙说自己有的是衣服，要阻止媳妇。
可媳妇还是让店员包起来了，她安慰李大妈这不算贵，平时都舍不得买好衣服，一定要收下！
旁边的人都羡慕李大妈有个好儿媳，那衣服穿起来准暖和。
李大妈清楚儿子媳妇都是名牌大学毕业，婚后五年才要了孩子，事业小有成就。亲家都是军区退休干部，家境优渥，还通情达理。
李大妈不想拉低儿子，她能干持家，就是要给儿媳一家留个好印象，努力给儿子长脸。
媳妇每次来会送她一些礼物，说话也和善。但她知道儿媳就是大小姐，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真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恐怕都不会适应。
09
晚饭他们找了一家火锅店，李大妈不会多言，秉着他们吃啥，我就吃啥的原则，她喝着热滚滚的汤，夸着儿媳选的饭店就是好，把欢喜传染给了旁边的每一个人。
饭后小孙女吵着要去看电影，李大妈松了一口气，总比在寒风中放烟花要好多了。
可到了电影院，怎么是动画片呢，儿子一家三口沉浸其中，她真是提不起兴趣。电影结束时，她都快要睡着了。
好在那晚回家后，小孙女已经睡了，想不出什么花样来玩了。
她满足地躺下，正困意浓烈时，又想到儿子明天就要回省城了，不禁又惆怅一阵。
10
大年初四下午，儿子的后备箱几乎被李大妈给塞满了，她嘱咐儿子东西都是自家养的种的，可以放心分给同事朋友。
孙女很亲热地过来抱住李大妈，唤着奶奶，奶奶。
刚刚亲近，又要分开，李大妈紧紧抱住孙女，万分不舍，但马上把她放到了儿童座椅上。
儿媳关切地让李大妈注意身体，平时多联系，少干农活，多休息。
李大妈真想让有限的告别无限地延长下去，这样至少她也是被家人包围着的呀！
自从老伴走了后，她就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再完整了，哪怕什么都不缺，她也觉得心里空空的。
她和儿子各居两地，离得那么远，她不是没想过将来完全老的那一天，她该怎么办？
她就是再努力地贴心靠近儿子一家，留给她的也只有长长的牵挂和想念。
读一个故事，品一段人生。本故事来源于现实，文中名字均为化名。作者如沐芳华，文字耕耘者，致力于用故事探索人生意义。世事百态皆故事，人生五味皆有情，欢迎关注如沐芳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