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词语不过关的事，少不了美七的责备。“不努力“，”不上进“，来来回回的那几句话小小都能背出来了。但美七除了骂一骂，也没法花时间亲力亲为地检查小小听写了。最近她加班次数越来越多，连放学接送的活都不得不交给林强。林强对此很是不满，但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林强下班晚，小小免不了要等上一两个小时。眼看校门外接送的家长越来越少，小小一个人落寞地坐到了石阶上。

今天和往常一样，也不是开心的一天。天天都要上学，周末也要补习。回家见到爸妈，不是被查作业，就是被问测验成绩。

“生活真是无趣，人生真没意思。”小小感慨道。

学校铺满黑白砖的高墙上挂着的红色条幅，随着微风的吹拂“啪啪”地不停拍打墙面。小小抬头望去，条幅上写着写着“我学习，我快乐”。

”这种放屁的话是谁说的？“小小嘟囔着往上抬眼镜，眯起双眼，还是看不清扩折号下方的人名。

”不管是谁说的，这就是比猪的屁还臭的臭屁！”

世界上最烦人的，莫过于抓着学生问：你最喜欢哪门课。好像每个学生必然会热爱学习似的。

从早8点开始，到下午5，我们都得45分钟整段整段地坐在那里。上课时，学生不能往外走，不能站起来，不能躺着，不能发出声音，不能看别的书；我们要坐姿端正，看且只能看学黑板上和书上的字，连脑子都得一分一秒地跟着老师走。我们还得是闭嘴的、不会乱动的、必须根据老师指令行动的机器人，稍有走神，就会被冠上“不好好学习”的罪名。若是答不上老师教过的知识，我们更要遭大罪了。但可别想着抱怨，老师没在家长微信群里点名批评就该去烧高香了。

学校分明就是监狱！这样的学习，能快乐吗？家长和老师，嘴上提着各种要求，他们自己能做到每节课45分钟一分不落地集中注意力吗？他们能过目不忘，一道题学了一遍就再也不会错吗？若做不到，又凭什么对着我们大呼小叫呢！况且，谁会管你学习开心与否，只会看你成绩而已。你要是敢嚷嚷着说学习不开心，那帮人会拿出一套套的道理教育你。事实是，没几个人学得开心，同时又根本没得选。

“全是放屁！全世界最臭最臭的屁！”小小在心里忿忿着，白了一眼还在拍打墙面的横幅，起身往校外走去。爸妈一时半会来不了，不如去周围逛逛。

幸好，校门口转角的油炸摊还没收摊，没几分钟，小小的白色泡沫盒里就有了刚出油锅酥酥脆脆的油炸年糕、开花王中王、菜花和响铃。每根炸串都满满当当地刷上酸酸甜甜的酱汁，香味惹人流口水。只咬一口，烦恼就能烟消云散。小小心满意足，又抬头看见了红彤彤的火烧云。美景配美食，舒坦。眼前的云朵像极了红凤凰的脑袋。可惜身体和尾巴似乎被前方残破的大楼挡住了，要是能看到全景，一定特别壮观。小小迅速解决了炸串，拍拍手，就往那大楼走。

这大楼残破不堪。之前拆到一半，因为噪音太大影响孩子们学习而被投诉，开发商没办法，只能让另一半零零落落地立在那。小小本想绕过这座大楼，但走到墙角时，突然听见里面有声音。她偷偷猫到墙角，用耳朵贴近墙框，听见两个男孩在争论。

“明天老巫婆不在，你故意迟到，然后把名字赖在1班，随便编个名字。”

“说得真简单，老巫婆会来抓人的，倒时候再把送到我班主任那，我爸知道肯定又要打我了。”

“都这么久了，她肯定放松警惕了。”

“老巫婆又阴险又狡猾，这方法肯定不行了！”

“只要抓不到证据，有什么不行的！怂死了！我要不是1班的，早就干了！”

“哼！牛小力流血也流泪，谁知道呢！”

“你再说一遍！”

屋里一阵推搡声。

小小心里一惊，原来前段时间班级的事都是牛小力他们在搞鬼。要是王老师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他们呢。

这时，有个女孩出来劝架了，”都别吵了！我们反老巫婆联盟，要团结。好不容易召集了这么多成员，还是快点想办法吧。原先的伎俩是不行了，接下来怎么办呢？”

另一个男孩插话道：“要不我们偷偷拿爸妈的手机，然后在班级群里骂老巫婆。”

牛小力反驳：“你傻啊，这事儿一出爸妈和班主任一下子就知道是你了。”

“她来上课的时候在班级门口放香蕉皮，在门上放水桶，到时候她一进来……”

“到时候她满世界地抓你，抓不到又嚷嚷得要教训全班。”

”教训全班？”

“上次我们5班上课，同桌的手表闹钟响了一分钟，老巫婆在课堂上整整咆哮了10分钟。她这么凶，我同桌也不敢站起来认。老巫婆说没人站起来认错，就惩罚全班抄写词语。”

“后来呢？”

“全班都抄写了呀。同桌没站起来，也没人告诉她。就不告诉她，气死她！”

“对，气死她！”

小小在旁听得直点头。

“但我们不能拖累整个班，所以香蕉皮和水桶不行。“

”我想到一个办法！”女孩声音嘹亮，“我们准备一个假的1班学生证，写假名字，然后故意不戴红领巾，到时候一定不会被怀疑是栽赃。老巫婆也不可能每天在门口等。到时候……”

“这种把戏都太幼稚了。”牛小力打断了女孩的话，“我们可以偷偷去老巫婆家，把她家门的钥匙孔用胶水堵了。”

小小听得感慨，牛小力不愧是牛小力，胆子真大！她听到那些同学纷纷拍手称奇。他们接下来开始讨论具体实施步骤，包括让哪个同学去跟踪打探老巫婆的家在哪，哪个同学放学拖住老巫婆，用什么胶水，哪个上楼去放胶水，哪个在楼下把风。这一些小小听在耳里。牛小力俨然成了反老巫婆联盟的领导，每一步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窗口有人！是谁！”

不好，被发现了！小小一时慌了神，掉头就想跑，但为时已晚，七八个人一下子把小小堵住了。

“说，你听到了什么。”

小小摇摇头。

“你在这多久了。”

小小见对方人多势众，吓得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没……没多久。”

一个男孩在牛小力耳边说：“她要是说出去，我们可就完蛋了。”

牛小力盯着小小，转头小声答道：“她是我们班上胆子最小的，我估计她也没胆子说出去。”他又清了清嗓，高声对小小说：“我们的联盟要是被发现了，我们就和王老师说，你和我们是一伙的，之前有一次迟到诬赖就是你干的。”

小小一阵紧张：”你……你们不能这么诬陷我！”

“你不说出去，我们就不诬赖你。”

“我也讨厌老巫婆，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听这话，牛小力说：“不如你直接加入我们吧。”

小小犹豫了。她知道，这样的联盟在大人眼里就是实打实的混混，最坏最没出息最差的孩子才会和他们混在一块。毕竟“牛小力”和“张莉莉”一样如雷贯日，只是一个地一个天。如果爸妈知道了……小小不敢想后果。

她冲着牛小力喊：“我支持你们，但是我不能加入你们。再见！”说完，小小丢了魂似的跑回校门口。她一边回头看有没有人追上，一边抚着起伏的胸口。回想一群人围上来，还真有要把她打一顿的模样，要不是她继续僵在那，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她正在平复心绪，听到不远处林强的喊声。

“学校里里外外都没找到人，去哪了！”一接过书包，林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肚子饿了，我在小卖部。“小小每次撒谎都是低下头，用眼睛偷瞄着别人的表情。但林强已饿得无力，对此并无察觉，也不再责怪。

天上那只火凤凰早就飘散得痕迹全无，天空却被由浅入深红色晕染得更美了。和火烧云一眼，反老巫婆联盟让小小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