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Q一起吃饭的时候,她突然停下手中的筷子,一脸认真地看着我,犹豫了下,问道:“跟我吃饭的时候,你觉得吃不下去吗?”
我无奈地回了句:“啊,你又来……”
Q不是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了,和她吃饭的时候,她有时候像开玩笑似的逗我,让我回答这个问题,有时候又特别正经,一定要我给个答案。
“你傻啊!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我一直都很能吃啊。怎么可能因为你吃不下去?!”
她又犹豫了下,说:“那跟我一起吃饭,你会感觉自己比平时吃得少吗?”
我一脸愕然,但一看她如此认真,也不好搪塞。“你吃得确实挺少的,但丝毫不影响我吃饭啊,而且我觉得你吃饭吃得很香哈哈哈哈哈哈……”
Q听到这儿,脸色总算缓和了些,嘟囔着:“那就真的不是我有问题。”
我大概知道了,她心里来自某人的某些结,还没有打开。“是因为那个人?”,我问她。
(Q)“他有一次跟我一起吃饭,半开玩笑半认真半嫌弃地跟我说“看你吃饭都没胃口”,我知道他是认真的,所以当时很难过,但没想过喜欢的人会对自己说这种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憋着气,朝他尴尬地笑笑……”
(Q)“可是因为这句话,我现在都不想跟别人一起吃饭……”
的确,Q跟我吃饭的时候,以前还会聊些有的没的,现在也不怎么说话了,只是默默地吃,然后听我说。
Q继续说:“如今想来,我好恨自己当时没扇他两巴掌或者当场走人,他明明越过了我的边界,只是因为喜欢,因为喜欢,我竟然忘了自己的边界……”
“算了,不说他了,说他让人心烦……”Q像在劝自己一样这样说着。
中伤的话威力实在是大,Q对那个人早就没什么感情了,却始终记得那个人做过的一些糟糕的事和说过的一些糟糕的话。我觉得Q是因为还喜欢,也曾劝她放下,告诉她“有爱,才有恨”,她在这一点上却是坚决不退让的反驳。
(Q)“根本不是有爱才有恨,恨,是真的恨。他践踏过我的自尊,这种人,我只会恨。当时得益于“恋爱脑”,自尊被侵犯的时候没有及时反击,以后遇到越过我的边界指责我贬低我的人,我绝不手软。”
我有段时间也不信她是真的恨,只是没有试图规劝,她在慢慢自己调整出来,总有一天她会放下所谓的恨。
有一天,我相信Q真的只有恨了。她跟我说:“我现在根本想不太起来那个人带给我的快乐,脑子里只有那些他说过的令我反感的话。”
人们总说:时间会过滤掉回忆里不好的部分,而留下美好的部分。但Q似乎的的确确不太记得那个人的好。
我,也更好地明白了Q所说的“边界”。
Q在和那个人一起之前,属于笃信真情实感的人,她向往亲密无间的恋爱关系,追求夫妻同心的和睦,从未想过需要把另一半当作外人设防。
那句“跟你吃饭都没胃口”让她毫无准备就迎来了感情中的隔离感,她突然觉得她笃信的亲密的爱情关系突然被这句话拉得好远好远,她有些不知所措,没人教过她如何应对被对方拉远的亲密关系,她一直以为亲密关系是一直亲密的,不会有中伤,不会有嫌弃,不会有贬低,不会有所有这些会让亲密之人关系疏离的情绪。
Q那时候还不懂边界感,所以只知道尴尬地朝对方笑笑。
边界感,说得玄幻一些,是一种分清两种物体有关联而明确各自属性的认知;再具体一些,是说在人际关系中,个体清楚地知道自己和他人的权利范围,既保护自己的个人空间不受侵犯,又不侵犯他人的空间。
那人说“看你吃饭都没有胃口”的时候,Q的心里是受了委屈的,是难过的,甚至是非常恼怒的,这,是那个人对Q的自尊的侵犯,就是一种越界的表现。
但Q那时候还不知道要对亲密的人划定边界,不知道这个亲密的人侵犯了她的自尊,她选择了忍。就连现在,那个人的这句中伤的话依旧“享有”威力,这个明明如今性格已经非常独立的傻孩子,还在受到当初不懂边界感的自己接收到的这句话的影响;明明如今知道从来没有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可以定义自己、确定自己的价值,还是受累于这句侵犯了自己的边界的话。
我知道Q足够有能力摆脱这句恶言的余威,也希望所有可爱的人,设立自己的边界,每当自己因别人的指责或是针对感到难过、委屈、恼怒、或者任何其他不好的情绪,要明确地告诉自己:他/她越过了我们之间的界限,然后勇敢地打回去;
也希望所有可爱的人,不把自己的价值评定标准,交付到任何其他人手中,父母、情人、朋友、同事……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定义你的价值,无论是以爱的名义还是别的名义,只要觉得被侵犯,明确告诉对方,无需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