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需要三大支柱:人物、动作和场景。排在第一位的是人物,因为人物能够推动动作和场景的发展。人物就是价值观、信念、行为、所有物的总和。环境可以定义人物,因此我们只有在了解了人物的生活环境之后,才能真正认识人物。我们前面读到,人物是极其复杂的,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作者能写出人物的所有特点。因此,我们应该选择和故事相关的侧面来塑造人物。
01 塑造人物
故事就是写人们在某个特定时间内的行为。一个被塑造的有力度的主要人物,可以让读者产生强烈的代入感。这个主要人物,可能是英雄,也可能是“反英雄”,但一定都能让读者感同身受。一个影响深远的故事人物,甚至可以改变我们的世界观。
我们讲过在故事的“主人公—困境—解决困境”模式中,作者需要向读者讲述,当一个人物陷入困境后,他的内心世界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他将如何对抗他所面对的外部现实。
当一件事情已经发生并对人物产生影响,主人公所采取的行动,就是推动故事发展的情节,决定了故事的走向。因此,处理好情节与人物之间的关系,会让读者看到一个内容更丰富的故事。
事件按照时间的顺序发生,故事按照时序进行讲述。但在昨天的阅读中我们看到,作者并不需要按照时间顺序来写一个故事。
开头有很多种写法,以人物为中心的故事,最有效的开篇,往往从人物即将要开展的一个决定性行动写起,再及时回溯,解释他如何走到了这一时点。
选择行动的这个点,代表了作者如何理解他笔下的人物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以及对各种事情做出的反应。写作者对人物非常熟悉之后,应该能预测出人物对事件的反应。
例如:《人类群星闪耀时》中的“玛丽恩巴德哀歌”,写了德国诗人歌德在74岁时,因为他此生的最后一次爱情,而诞生了“玛丽恩巴德哀歌”这首歌德晚年最重要的诗作的过程。
作者从老年歌德坐着马车,去寻找他爱慕的19岁少女乌尔莉克写起,再到解释这场爱情的缘起和结束,最后诗人爱情的火焰终于燃烧殆尽,生命中残余的只剩工作而已。这个例子可以让我们形象地了解一个陷入困境的、身处复杂内在成长过程的人物是如何被塑造的。
没有任何一个作者能描摹出人物完整、真实的样子。我们每一个人都身处于众多平行、连续的故事之中,每个人除了年龄、性别、民族、宗教信仰这些固定的身份之外,他还根据对象的不同,分别担任着不同的角色。
对母亲而言,是儿子;对妻子而言,是丈夫;对子女而言,是父亲等等。就是在不同的场合,在工作面试时、在鸡尾酒会上、在家庭感恩节晚餐上,我们都在把自己变成不同的角色。但读者在故事中看到的,只能是一个人生活中的某一面向。
举个例子:如果故事是关于一位音乐老师及她对学生的教导,那么这位老师的个人生活,在这里就不是那么重要。但如果这个故事是讲,她每周有六个晚上流连于酒吧的生活,那辅导学生的情节也就不必在此出现了。
当作者选择了和故事相关的某一个面向时,接下来就应该关注如何通过细节来展现人物了。
细节蕴含着塑造人物的重要信息,好的细节描述,要选择那些最能展现人物的细节的内容,让读者更了解人物的内心,引导读者自己去对人物做总结。
当作者写到一个人放袜子的抽屉里,所有的袜子都卷起来,并且按照颜色一字排开,那么读者就会得出这个人有洁癖,并且喜欢有序的生活的结论来。
一篇好的故事中的人物,应该将人性的缺点、矛盾、变化表现出来,使读者与主人公发生共鸣。精心塑造的人物应该是圆形的,能够变化的,一切都不能简单地以表象判断。
在好莱坞老电影里,从衣着和背景音乐就能马上看出好人坏人。而只有当人物反映出复杂的人性,才能得到广泛的认可。
比如,上个世纪40年代上映的《公民凯恩》,以多侧面的人物塑造突破了好莱坞的传统,凯恩极端复杂的性格给了这部电影以深度,时至今日这部电影还在影史排行中名列前位。
02 设置场景
人物在场景中的活动,形成了故事的情节。故事的主要和次要人物要行动,必须要有和故事相匹配的场景,主人公在场景中展开行动,表现冲突,推动故事向前发展。
场景有两种:我们自己观察到的,以及我们必须借助别人的观察来重建的。强有力的场景,无论是作者观察到的或是重新建构的,都必须包含以下几个关键元素:
1.精确。所有细节必须百分百精确。要么你亲眼看到鬼魂从走廊下来,要么你至少有一个目击者——如果不是好几个。
2.气氛。要让读者感受到场景,你要做的不单是描述事物的样子。声音、气味、温度,甚至事物的质地,都非常重要。
3.对话。场景中的人物必须有对话或互动,不然描述就会没有生气。想想你是如何跟朋友聊天的。
4.情绪。你必须知道人们对你所描述场景中的事件是怎么想的。如果你在那儿,看到那些事,你会怎么想?当你采访当事人时,一定要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以及当时他们有何感受。
最好的场景通常来自精心的研究,每一个亲眼目睹的场景也都包含了重构的部分,包括事件发生时你没有留意到的信息与细节。
书中举了一个例子:本书的编者马克·克雷默想要写一个农场的故事,他专门买了农场主样子的新衣服,想和农场的人打成一片,然而他没有成功。因为农场的人注意到,他穿了一双和他们不一样的鞋。
好的细节不但能够搭建出展示情节的舞台,而且还能阐述故事的主题。任何时候当你生动再现一个未曾亲历的场景时,都要让读者确知你不是在胡编乱造。读者应该知道你使用的每一个重要细节都有其来源。
除了上述几个元素以外,在叙事性写作中搭建场景,还要注意培养读者的即时感。这是一种运动感觉。
当你写:“她出了一场小事故”,读者们什么也感受不到;但如果你写:“她踏空了,一头栽到楼下”,读者就完全明白了。你写:“她闻到了玫瑰花香”,读者也会跟着闻到。你写:“她在明亮的光线里眨了眨眼睛”,我们也跟着眯起眼来。场景设置会引导读者入戏。
场景写作的最佳准备,开始于为收集材料而做的专门采访。带着敬意和技艺,重新搭建、重新收集的场景,会创造奇迹。
但最有力、最完整、最精细搭建的场景,来自于作者身临其境的实地采访:感觉信息、个性的引语、节奏、人格、心情、古怪但有力的细节。到那时你有了全部材料,通过巧妙筛选,你搭建出的场景将会有效、有力和简洁。
03 金句摘抄
1.文学最有力的地方,在于能让人暂时忘却怀疑:读者们走进了故事,忘记他们原本身处火车上、诊所里,或者在照看孩子。
2.塑造一个人物——无论是一个去错了地方引发了社会变化的孩子,还是一个重要的历史人物——我们都要做两件事:发掘人物的复杂性,并通过一系列事情来展示它。
3.我们这样讲故事,因为生活有时就是这样发生的。
4.任何时候当你生动再现一个未曾亲历的场景时,都要让读者确知你不是在胡编乱造。读者应该知道你使用的每一个重要细节都有其来源。
5.场景比解释更能有效率地传达和确立非理性的、情绪的、细腻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