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白国都在庆祝这场姗姗来迟的胜利,这段时间夜不能寐的白帝紧紧揪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当时战场上白帝完全放手交给宁生的选择没错,这次行动的具体细节连白帝自己都不清楚,但好在宁家终究是为白国再一次稳住江山,如果此刻有人说宁家功高盖主白帝都不会否认,听到前方捷报后白帝马上开始了庆功宴的筹备,心想有这样一位将军维持国威不成问题。
勼骷城虽赢得了战争的胜利,代价却是巨大的,城中的将士没有因胜利而庆祝,他们在等待着聂参军将伤员一批一批的送回来,近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聂参军还没有带着最后一批伤员赶回来,宁生料想聂朔渠定是违抗了军令,宁生临行前特意嘱托将伤情较轻的士兵先运送回勼骷城,伤情严重的能多带一个是一个,实在运送不了的只能放弃,要求十日内聂朔渠务必返回。
现在看来聂朔渠选择与城中数百名回不来的将士站在了一起,这种情况宁生也有料到,但自己不得不这样做,换做自己可能也舍不得这与自己出生入死的数百将士,舍不得这用无数生命换来的城池。
聂朔渠站在城门上与数百重伤的勇士等待着这一场注定失败的“胜利”,这一战他们“赢得”光彩悲壮,数百的将士让重夺风戽城的谷煞再次付出了血的代价,经此一役耶琉国元气大伤,各国都认为宁生这个怪物是不可能在战场上被打败的,他好像就是为了结束战争而“复活”。
理智的谷煞没有做出残杀白国士兵的决定,把能医治好的伤员都收入战俘麾下,战死的将士安葬在周围的大山,聂朔渠宁死不屈,尸体被放回的两名战俘送回勼骷城,见此场景,宁生从容淡定,这是战争会经历的成长,遂用白国最传统的方式厚葬了聂朔渠,此等做法让宁生对谷煞不免同样心生钦佩,耶琉国的复兴谁也无法阻挡。
“二哥!这场战争终于结束啦。”
“是啊。终于结束啦!我也要回家看看夫人和文儿了。”
“白帝那边?”
“你去吧。我想要做的都做了,也该回去了,白国的未来还是要靠你守护。”
“那我与二哥一同回家,我也想看望一下二嫂与文儿,我...算了,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刚历经血战的两人此刻显得更为沉着与沧桑,休整半月过后,将士纷纷踏上了返乡的道路,而两位宁将军却换上了便装走去了一条未知的山路迤逦而行。
自听闻战事消息后的近半个月内,我与母亲日日都在门前眺望,等待一个男人的身影浮现,我们知道父亲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来报上一声平安。
大败的谷煞经过近半个月的调整,军队才重振旗鼓,但若是再次出兵勼骷城,难免许多士兵都在心中暗暗恐慌,谷煞自知这数十年等来的良机被自己错过了,却也不会过多的责备自己,所有的一切不是因为自己的过失造成的,只是对手更强罢了,一切安顿好后才想起了留在勼骷城的扈北。
“传信给扈北,留在勼骷城打探情报万事小心,不可鲁莽冲动,风戽城一切已安顿妥当,近期速速回城。”风戽城中的谷煞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留在勼骷城外的扈北。
大军撤退之时扈北整个人都傻了,所有的一切与自己的想象都有着天壤之别,他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不愿接受这现有的事实,更不愿看到这些将士的生命白白陨落他乡,他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故主动请缨带领几百士兵留在原地打探消息。
回想着前几年,连年灾荒仍要进贡的大量粮食,回想着街头上曾饿死的娃娃与妇人,现今又有这么多的将士,他们可能是谁的父亲,谁的丈夫,谁的孩子。他把一切罪责都归咎到了宁生身上,是他把他的幻想再次毁灭。这段时间扈北偷走了不少将士的尸体,在山上为他们每个人设立了简易的墓碑。看着眼前的一座座英雄冢扈北伫立良久···
勼骷城距离家中也就五日路程,父亲的白蹄乌若全速奔跑,感觉三日后就能吃到母亲包的饺子,但路上的两人却显得不紧不慢,享受这安静的时光。
“二哥当真归隐田园?怕是白帝那边应该不会轻易放手吧。”
“我出战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现在没什么遗憾了。”
“二哥可是真性情,回朝后我会尽量帮你摆平朝廷琐事的,不过我也倦了这朝廷之事。”
“怎么?你的身份能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我不了解你自己最清楚,你就真的舍得?”
“正是因为我的身份我才更应该离开啊。”
“你什么身份?我可只知道你是我宁家老三,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没说的秘密?”宁生饶有深意的看着宁丰问道。
“我?我哪有什么秘密,快些赶路吧,我都闻到嫂子做的饭菜香气了!”
“哈哈!此番回去他们母子二人一定高兴坏了,许久未见我还真的想念他们,到家后你我二人一定要不醉不休!”
说着话宁生的马便在双脚用力的拍打下奔跑了起来,两个饱经沧桑的爷们儿在这条小路上玩起了赛马···
两人马术不相上下,率先出发的宁生略领先宁丰几个马的身位,“驾!”这样的崎岖山路才考验技术,全速奔跑的战马卷的尘土飞扬,有些看不清的前路突然横空出现一条半米高的麻绳,父亲的战马腾空跃起刚好跳过,而身后宁丰的马则是急停在了麻绳前,一群训练有素的“山贼”冲了下来,宁生与宁丰二人倒也冷静,山贼无非就散些钱财而已,但“山贼”越近两人越感觉事情不妙。
狭窄的山路没办法快速脱身,冲下来的一群人明显的异域脸庞,两人知道遇到了麻烦,虽然二人奋力抵抗但寡不敌众还是被抓了起来,人群后扈北走了出来,慢慢的向宁丰走去。
“宁生老师!我名扈北·昆,这是我耶琉国对外人最崇高的问候,我很佩服您,刚刚结束的大战您让我见识到了真正战场掌控者的能力,嗳!真希望我们不是敌人,那我一定会拜您为师的!可惜命运将你我二人安排在了对立面,师生是做不成了。看着耶琉国百姓近些年的遭遇我不能放弃这个百年一遇的反抗机会,我承认自己很卑鄙,战场上没能打败您,现在用这样的方式偷袭,但我知道您存在的每一天,我耶琉国就不可能有抬头之日。您看看...有没有什么最后要说的话吧?”
“要杀就杀,我只希望你放了我的副将,我们之间的事不要牵连无辜的人。”宁丰冷静的说道;
“无辜?参与这场战争中就没有无辜的人,不过您放心!我不会为难别人。”
扈北缓缓的举起佩刀,身后传来了宁生的声音:“扈北,我是宁生,我希望你不要犯错误,这件事会让你背上千古的骂名,让耶琉国蒙羞。”
“二哥!你···”
扈北缓缓的回过头来,在宁生锐利的双眼中能感觉到他的那份睿智,看看宁生看看宁丰,扈北走向了宁生,这是他永生难忘的双眼,但却没有停止手下的刀,这一刀快准狠直插宁生的胸口,挣脱开的宁丰快速冲到宁丰身边。奄奄一息的宁生说道:“告诉小文不要复仇,不要出山,我宁家不欠白国了,为帝族安家的付出够了,我这一生没有遗憾...照顾好你的母亲,记住战争一旦开始就永无休止,永远...轻易不要开战...”滚烫的鲜血灼伤了宁丰的手臂,红色的,红的那样纯正。
“二哥!!!”惊天动地的嘶吼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为之动容;
转过身来靠近的扈北默默的说了一句“生在耶琉,我很抱歉”
“啊!!!”一声大喊佩刀在扈北胸膛前方刺出,扈北制止住了要上前来的将士,宁丰靠近扈北耳边默默又带有怨恨的说道:“你根本不配做我昆氏族人。”
“你是?”
“告诉你,我的名字叫···裘晟·昆。”
听到这个名字的扈北瞳孔迅速放大而慢慢失去光芒,刺杀宁生后本就没想活着离开的他对死亡并不恐惧,几十年前走丢的叔叔在这样的场景相遇显得可笑至极,但此刻哪有相认的喜悦。“叔叔,请你把这些将士带回家乡,将我这可耻之人扔到这无名的大山就好。”
说着向前用力抽出身体佩刀流着血泪大喊道:“耶琉的勇士们!”
“我昆氏的英雄将带你们回家!”胸口的鲜血随着喊声而改变着流动的速率。红的,红的那样年轻。
将士们热泪盈眶,这场战争他们失去了太多,强大的勇士也止不住留下了眼泪,虽然做着最卑鄙的事情,但挺直躺下的扈北却得到了耶琉国所有将士的尊重。他放下尊严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
耶琉国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处死昆氏家族的后裔,在裘晟的命令下所有的将士原地待命,白蹄乌托着死去的宁生,宁丰托着瘦弱的扈北,按照原路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