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李志，如果没记错，已经度过了十三个春秋了。”欧诺打开门，披着薄薄的毛毯，对门外对女人说。

李志走进房间，扇了扇风：“好大的一股烟味。”

“如果不抽烟，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你就像是清朝的烟鬼，天天不出门儿，躺在床上看手机，又或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生活过成这样，还真是有点搞不懂你。”李志打开门和窗户，让空气流动。

“Oh，快把那该死的门和窗户都关上，这秋天可不凉快，热得我全身不舒服。”欧诺扔下毛毯，露出赤裸的身体，健硕的体魄和瘦弱的的躯体显得格外诱人。

“都快三十岁了，你的身材一会儿肥胖一会儿苗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有个孪生兄弟，说说你怎么减肥成功的？”李志翘着二郎腿问。

“没有刻意去增肥，也没有刻意去减肥，以为有个人对自己不离不弃，快乐了，高兴了，多吃一点，我本来个子就比较矮，多吃一口饭长一斤肉的体质，后来才明白，要是有人爱我，会关心我，那一定是活见了鬼，不再需要去考虑两个人的未来，不活在明天，没有太大的动力去感受饥饿带来的胃部疼痛。”

“那么多人死了，饿成这个样子，你好像还活得挺好。”

“Oh，亲爱的，我随时随地都带着套的，从这个方面来说，我也没有那么腌臜吧。”

“要是这个样子，10年前我真应该把你带到纽约，虽然你英语不是特别好，但是对话总是可以的，这么多年过去，你应该也对答如流了，毕竟你学习能力那么强。”

欧诺穿好一身衣服：“好看吗？”

“嗯，好看，你挺会选衣服，比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子还要美丽，看起来很可爱，应该有不少男人喜欢。”

“非常感谢你的夸奖，也非常感谢你对我未来的肯定。”

李志自顾自地打开包里面的矿泉水，大口灌了几升：“你住在这个地方，就算水烧开了里面也有一股鱼腥味儿，哪像我喝的水，喝起来那么舒服，以前的你也是喝好水，可惜摊上了那么一个不争气的男人，你自己受其影响也越来越不争气了。”

“呵呵，这是在挖苦我呢！”

李志摇摇头，她从包里掏出一支口红，抹了抹嘴唇。

欧诺痴痴地看着李志的口红，说：“姐姐，我也想抹。”

“过来！”李志说。

欧诺来到李志跟前，李志温柔地将口红涂在欧诺的嘴唇上。

“好看吗？”欧诺问。

“嗯，真好看！这支口红更适合你，留给你。”李志将口红放在欧诺的手心里。

“哦。”欧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继而抽了一口烟，说：“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吧？”

李志揉了揉肩膀，说：“本市有一对情侣服用氰化物自杀，我想问问跟你有没有关系，毕竟，现在的你跟以前不一样，竟然卖起了氰化物和浓缩铀。”

欧诺眯着眼睛，戴上眼镜，看着李志拿出的文件，上面有死者的照片，快速翻阅完，他取下眼睛，说：“在这个浑浊的世界里，许多人抛弃了自己的信仰，想要获得安稳所带来的莫名其妙的快乐，三点一线的生活，贫穷着，但有了内心的幸福，总会觉得这是美好的人生。实际情况不太一样，只是奢求，就像商店里gucci宝贝，你很想拥有，然后掏了掏包包，几张银行卡里面没几分钱，手机微信或者支付宝上也没几分存款，奢侈品本质上是穷人给买不起的自我欺骗词汇，这么做可以让生活不痛苦。太多人活得痛苦，总的来说付出了大把青春，却没有得到青春的回应。有钱人，已然一无所有，疲惫的身体，欠费的电话号码，银行卡上的数字空空如也，以为会永远陪伴自己的亲人，只是花蝴蝶，来了又飞走了。那么痛苦的活着，会相信天堂或者地狱的存在吗？这一点我还不太清楚。有那么多痛苦的人，活在地狱之中，总会有一些无奈之举，毕竟生而为人，走也要尊严一点，虽然不能像军人那样有一把枪，扣动扳机，一下子那么尊严，但还是有很多办法走得有所自尊。虽然这一辈子只能做那么一次买卖，但我非常尊重我的顾客，我的顾客，走得美好，带着尊严，故而我会记得每一位购买我服务的客人，他们没有必要蒙面，最后一面没有必要遮遮掩掩。这就是我给他们的最后尊重，浑浊世界不会赐予他们的宝贵信物。可悲者只需要一点点药品……可悲者可悲到没有死亡的药品走向认知的光明，而我可以用一些实验器材去合成罪人需要的物品，只需要一点点，这是光明世界赐予罪人最后的悲怜。同时，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合成某些药品，大家都读过书，会书本上的技能是很正常的。”

“你的演讲很精彩，我很钦佩你在低谷的状态下思维依旧清晰，在许多人看来你的演讲，说清楚了你的过去，你的经历，也展现了你自己的可悲，因为你说的话很可悲，是那么负面，是那么阴暗，就算最好奇的猫，也不愿意去探究你到底看到了世界多么黑暗的角落。我只能认为这个世界对你不公平，小的时候，别人通过各种手法来折磨你，只是想要在你身上获得纳税人的钱，就算现在，也是一样，害你的人都能得到最大的财富，是他们一辈子都找不到的财富，是他们通过精神意志和一辈子的努力都得不到的，你就像个钱袋子，别人没钱了就抓一把。”

欧诺冷笑说：“我无言以对，我是一个作家，我没必要用欺骗的手段蒙蔽你的双眼，除非我极端厌恶自己或者极端热爱你，我的故事是辉煌的，我的过去是美好的，我过得很好，我有很多的读者，他们陪伴着我，我也幸福地活着，我就是正能量。”

“是啊，在网上不断自动刷新自己的文章，看起来真的很火，也许有那么几个读者，过几天也就把你忘了。”李志叹了口气。

“我只要1万阅读量而已，如你所见，我一无所有，但我至少还有互联网，我有火爆的阅读量陪伴着我，我又哪里孤独呢？”欧诺吸了一口烟。

“我理解你，在我看来你写作已经不需要打草稿，不需要写大纲，动笔则来，这项技能陪伴着你，与你一起成长，与你一起巅峰，与你一起衰亡，那么忠诚，比初云对你更好。”

“不要跟我提那个贱人……”

“你烟抽得太多了，很伤身体，死者死前也是抽了许多烟。”

“我不认识你资料上的人，我没有见过他们的模样。”

“我知道不应该问太多，但你的性格我是知道的，我需要你看到我的眼睛告诉我，是真的吗？有没有遗忘？”

李志抓着欧诺的手，欧诺只好把擦拭干净的眼睛戴上，两人四目相对。

“我的烟里有铀的同位素，家里的东西时时刻刻散发着核辐射，伦琴量是多少，我不知道，也不在乎，我没钱去购买盖革计数器，像我这样的人还需要在乎身体健康吗？像我这样的人还需要在乎今天的生与死和明天的富贵贫穷吗？我很容易遗忘事情，原因是我被伤害的太多了，自然而然就遗忘了。是真的，我不认识。”

“和你的对话我是很慎重的，过程里没有伤害到你，我相信你的眼睛和你的语言。”

“你公事已经办完了，家里的核辐射对你的身体不好。”

“你说话的感觉像是在下逐客令，我要是害怕或者担心自己明天悲惨地死去，何必在你这儿停留？你是在这儿制浓缩铀吗？”

“当然不是，原子的力量是强大的，嗯，质子聚合和分裂的过程，都带着巨大的能量——我现在正在看一部剧，名字叫《切尔诺贝利》，那里面有大量对核能的普及知识，你可以看看，然后就明白为什么要在合适的地点制备浓缩铀。这些物品在出厂时就添加了核废料。”

“哼，我为你感到欣慰。仪器你从哪搞来的？我的意思是说，你有没钱，哪里购买如此昂贵的仪器？”

“这外面的警笛一直在响，有很多车，现在的车在升级，改成用电的，车里面的零件更方便制作仪器，像以前用汽油的车，反而不太容易，这就是科技的力量，生活中的科技升级带来的是各种仪器制备的便捷。”

李志站起身，打开冰箱，取出里面的肉与蔬菜，走进厨房，很快，香喷喷的饭菜上桌。

欧诺吃得很开心，他说：“姐姐做的饭菜真好吃！”

李志说：“一天都没吃饭吧！”

“没心情。”

“十年前是没办法，十年后，是没心情，你的胃受不了。”

欧诺放下饭碗，停顿了很久，说：“十年前死了很多人。”

“没有人承认的死亡是不存在的。”

“现在屠杀了很多人。”

“没有佐证的屠杀是臆想。”

“是吧？”

李志没有回答，说：“你不是推荐了一部影视剧吗，虽然我有很多时间，不代表我一个人看得进去，现在你播放，我们一起看。”

欧诺打开电视，视频同步至电视机。

“我没看过，要从头看，你介意吗？”李志说。

“不介意。”

看完电视，天已经微微发亮，李志收拾好饭碗，洗净，拿起包，取出一张邀请卡，说：“本月25号是我217岁生日，我希望你来参加。”

欧诺看着卡片，上面的地址是“蓝色酒吧”。

续章

升起了床，看着身旁熟睡的百川，轻吻着他的额头，然后下了床。

他点了一根烟，走到阳台，外面的车辆还在转着圈，就像绘图成为的写轮眼。

“迷幻的写轮眼，可否告诉我，我将何去何从？”升吐出一冲烟雾。

升走到电脑面前，在twitter上写着：

升说：“我存在的时候，如出生一般赤裸裸，如我死后一无所有，唯有你。”

他穿上衣服，背上小包，走向不远的地方，到了面馆，他品尝着手工面，他祈祷着：“上帝啊，我为什么会犯下杀孽的果实？我已然变成了异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