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这其实是他的绰号,他的绰号很多,这是他最钟情的一个。
阿虎个头中等略偏小,他的眉毛是相书上所说的剑眉,关于眼睛他倒没有深究过,不过他从小最崇拜儒雅正气的关公,关公拥有一双神气十足的丹凤眼,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到底能不能比得上,姑且勉强望其项背吧。反正谁也没有真正领略过关公丹凤眼的神韵,即使凡人见了也辨识不了。阿虎脸上布满了许多小小的伤疤,那是他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标志,但这并不影响他那张帅气精干的脸,反添血性三分;他四肢灵巧且发达,小时候翻墙爬树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这大概就是阿虎的容貌长相了,他觉得这不很重要,关于容貌他比较推崇孔夫子的那句话:“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恶者自恶,吾不知其恶也!”如果非要对他的精神风貌有个客观的评价,那就是体魄欠野蛮,精神需文明。
一
初入小学时阿虎蒙昧无知,直到五年级他才听说了为中华崛起而读书那句励志名言。他只记得那会和他一起玩的同学很多,和他打架的也不少,而且都比他大,起码个头比他高。他往往能够以弱制强,反败为胜,不知道那个时候这值不值得让他骄傲。
和他一同入学的还有他的三个堂兄弟姐妹,各自之间勉强相差一岁,他们被两两分到了两个班。 那时候由于条件所限根本不用上幼儿园学前班什么的,直接越级上一年级。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有的同学居然连个名字都没有,得劳驾老师给取名。
入学后阿虎开心的不得了,可以说是乐不思蜀,因为避开了父亲的威严和母亲的责骂。他太渴望自由了,为了自由他需要推翻父亲和母亲这两座大山,但这是忤逆的第一等重罪,他还是胆怯了。好在他老子经常不在家,管束他的只有他母亲,人们常说父爱如山母爱似水,阿虎的体验是无论父亲在不在他身边都能隐约感觉到他的威严,这种威严让他产生的是对父亲敬畏之情;母亲则不然,确切地说母亲是他童年的天空,惹她生气的时候是狂风暴雨,让他觉得无力招架,狂风暴雨过后又是润物细无声,这时他的天空又放晴了,这种喜怒无常的母爱是最难以割舍的。
阿虎心想摆脱了父母也就摆脱了童年的烦恼,不曾想又闯入了另一个牢笼。他不记得在学校里学了什么课文和算数,一天只顾着和同学疯玩,弄得满教室乌七八糟。
阿虎最怕的是他们校长,一个瘦高的老头,戴着老式的圆椭状无框墨镜,头发有点花白且稀疏并像蒿草一样竖着,脸上獾骨突出神情严肃,老是吧嗒着他的玛瑙旱烟嘴然后不慌不忙地吐出一缕青烟。
确切地说阿虎最怕的是校长的拳头,他握紧拳头之后将中指的第二指节故意外凸,然后用它狠劲地往捣蛋份子的脑袋上敲几下,不一会就长出好几个似马蜂屁股蜇过似的包,受用好几天。
捣蛋份子们将这种神技称之为“拷”,这法子虽比马蜂屁股少毒三分,却比戒尺等更行之有效,但凡受教过校长“拷”的人不出几天就老实了。
他也有幸领教过一会。那是一个夏天临近中午下课,天气格外的燥热,教室里也吵闹异常。他突发奇想地把粉笔灰用纸卷起来朝赵怀亮脑袋吹了一气,弄得赵怀亮满脑袋都是,逗得一旁的同学哄堂大笑,赵怀亮恼羞成怒抡起板凳腿满教室追他,他惊恐之中一头冲出后门,正好与人撞了个满怀,那人正是校长,这会真是撞枪口上了,二话未说就照着他的脑袋“拷”了几下,这下他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他捂着脑袋被校长揪进教室,其他的同学立马肃然起敬,唯有赵怀亮嬉皮笑脸地偷看着他出尽洋相,他感到无地自容,在他心里那绝对是倒霉透顶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