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神兮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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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故谓之清明。

----清代的《岁时百问》这样解释“清明”。

真是世界上最优美的名词解释!

写下这两个字时候,扑面而来是清清爽爽的空气,和跳跃灵动的绿意,欣欣攘攘,万物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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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4日,清明前一天,雨夹雪光临北京。盛开的玉兰花被打落一地,像是凋零的青春,桃花杏也无复前些日子的艳丽,容光憔悴。气温骤降,仿佛冬天再次来临,更增了清明时节忧伤低沉的气氛。

宋朝高翦《清明》诗写道:

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

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

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这首诗写尽了清明时节诗人的忧伤与旷达。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各种祭拜活动,是活着的人们情绪的投射,与逝者无关---一滴何曾到九泉?离去者已经离去,而新的生命已经嬉戏灯前。

似荒诞而真实,有伤悲更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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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传说是纪念春秋时晋国大臣介子推。晋文公曾经流浪列国19年,介子推鞍前马后,忠心耿耿。成就霸业后,文公大封功臣,介子推口不言功,因此没有被封赏。后来晋文公在别人的提醒下,专门去介子推的隐居之地,请他出山,介子推坚持不出。晋文公为了逼迫他出来,放火烧山,介子推抱树而死。后人为了纪念介子推,冷食三天,这就是寒食节也是清明节的由来。

这个故事不见于史记和左传,可以归入民间民间传说类。据何新的考证,清明节是自古就有的节日,本来是为了迎接春神。

但是我们仍然相信清明节是专属于介子推,正像端午节是专属于屈原的一样。与其相信社会风俗史的考证,人们更愿意把清明节和一个人联系起来,用介子推清高孤介的人格,赋予清明节人格化的存在,以传承我们民族文化中高贵清洁的精神。


清明节,中元节,佛教的盂兰盆节,以及北方冬季的烧寒衣,构筑了一个与现世平行的彼岸世界。

彼岸世界彰显了人间的意义,它让人生的归途不再是虚无。它是如此的重要,以至于曾经改变过历史。

在西汉文帝时代,南越王赵佗独霸南天,倔强不服。汉文帝给赵佗写信劝他奉汉朝的正愬。其中写到:“…亲昆在真定者,已遣人存问,修治先人冢”。你在河北的亲属,我都给你安置好了,你的祖先坟墓,我都给你修好,我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一旦开战,我们刨掉你祖宗的坟墓,请问你怎么办?

接到信之后,赵佗马上屈服,卷甲称臣。

---如果反叛的代价是让祖宗沦为无祀的野鬼,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在我们老家,把逝去的祖先称之为家神,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守候着活着的人们,保佑子孙后代繁荣昌盛。人们屋子的大堂里面,高高的立着神龛,点着长明灯,子孙后代在祖宗的目光下工作生活。

中国人的神和西方的神大为不同。西方的神是世界的创造者,他们生天生地,威力无比,能主宰人的生老病死,人类在他们面前只有匍匐祈求的资格。

而按照中国人的解释,祖宗天然就是神。在社会意义上,“聪明正直为神”,神不是高出我们的一个存在,而是杰出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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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观里面有60位太岁神,每年正月初一的时候,人流如织,人们都去祈求本命太岁的保佑。

60位太岁神都有名有姓,是曾经在世界上活生生的人,他们或者由于正直的人格成为人类的典范,或者由于聪明智慧有益于人类社会,而被后人铭记,成为神祇,从而成为神州大地、众神之国民的佑护人。

上海的老城隍庙祭拜的城隍爷,就是西汉名臣大将军博陆侯霍光。霍光在汉武帝死后,作为托孤大臣,执掌朝政数十年,实现昭宣盛世。霍光去世后,家族谋反,连累霍光声名。

政治上定论为失败的霍光作为神而活在上海人民心中,享用人间烟火。我们不清楚,霍光到底具体为上海做了哪些事情,有功当地而被后人铭记。但是他突破官方史书的定论而顽强荣耀于一隅,若死而有灵,霍光应该为此感到欣慰。

死亡赋予人神性。在古代神仙是有区别的,仙需要通过修炼才能上位,而神不需要,《封神榜》中的众神,因死亡而获得神位。本领大的,像60太岁神一样,佑护广大人民;一家的祖宗,就是保家的家神,保护一个家族的平安。

这神,是你的不可以改变的客观存在。宋朝秦桧的后代游览岳王庙,题词到:人从宋后少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可是惭愧也改变不了事实,后人只能在祖宗的光荣或者屈辱中生活下去,通过自己的努力重振活着延续家声。

在南宋灭亡的时候,秦桧的子孙英勇抗战,以身殉国,用鲜血洗刷了祖宗的耻辱,为家神赎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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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华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何谓神州?众神荟萃之地,是谓神州!

神是我们的祖辈,是祖父曾祖高祖。神是家长里短,鸡零狗碎,恩怨纠缠的祖辈,神是活着的这一代人,高官巨贾,贩夫走卒,杀人亡命,他们将因逝去而归神。

神也是捐躯报国的将军,是廉洁奉公的官员,是冰雪人格的隐士,是大写的人。

神在我们的身边,神在我们的左右,神在我们的呼吸中,神在我们的血管里。

神性是徒手砥足的开拓,是挥汗如雨的奋斗,是精卫填海的复仇,是愚公移山的坚持,是后羿射日的豪迈。

神性是礼义廉耻,经世致用,是自强不息,是马革裹尸,是精忠报国。

我们的祖辈已经成神,他们活在神龛上,活在清明的追思里。七月十五日,我们给他们送钱花,送房子住。冬天我们给他们送寒衣,希望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暖暖和和。

现世的人们,活在成为神的道路上。几十年百年后,现世也会成为神,我们的生命因为我们的足迹而不朽。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孙后辈,将流传着我们的故事,延续着我们的神性。

那些说我们没有信仰的浅薄之徒,如同指着来骂佛祖,好像自己是玉皇大帝。请问,你配吗?

清明时节,神兮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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