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世界的冬天也许都是一样的吧,灰色的天和寒冷的风,延时的清晨和提早的夜,光秃的枝头和冷清的街,还有那令人讨厌的闹铃声再加上这难起的床.....时运很不济,时下就是这冬季。
纵观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生物,大概也只有人类这一灵长类高级动物没有冬眠这一说,其余的哪类不是在进行着“春发,夏长,秋收,冬藏”的规律,或许就是基于这一点就是比其他生物多辛勤劳动了一个冬季的时间,人类才有朝一日爬到了动植物生物链的顶端,然后君临天下,唯我独尊,决定着其余生物的命运。
房间里湿冷的空气让起床变得好困难,而枕边的手机闹钟却在一直不停地响,这时多么地想能多睡一会儿哪怕只是一小会儿,挣扎、争斗...终于理智占了上风,因为知道迟到和放鸽子那是多么严重和划不来的事情,于是终于起了床,马虎地穿上了衣服,刷了刷牙,扛着椅子,一开门直奔下楼,嗯!动作还是如此娴熟连贯。
这个世界还在沉睡中,唯有那路灯还在坚守着小镇,天看不到繁星,风过耳边的声音让天黑变得更加深远。我沿着熟悉的路来到了通告集中的地方,那里已经稀稀疏疏来了些人,我们相互打了个照面,毕竟都是一起跑过戏的老相识,都是一起走过“春雨”“夏日”“秋风”一路相伴的人,时下我们又要结伴同行了要一起走过这“冬雪”的日子,愿我们在接下来的路途中都“666”大顺!
(2)
漆黑一动不动而闭眼睁眼之间却只隔了个闹铃声,夜,漫长而短暂......睡意像被空气冰凝了,幸福在被窝里变得简单,而意志力最终胜出,踢被、起身、穿衣、刷牙、扛椅、下楼和摩拜自行车.....身上余温很快在寒风里消失殆尽,只有那刮过耳边的风声打破着寂静。硕大的街空无一人,只剩下那被路灯拉长的骑自行车人的影子在湿滑的路面上一忽一现地,他看起来很用力的样子……
来到集中地原来那早已积聚了一大波的人,在这个通告少的年头,每个人似乎都很勤劳都很提前都很诚信。今天是个大通告,浩浩荡荡近两百个人,又是个领衣服领道具领盒饭排队能排到万盛南街的境遇,三辆大巴车装满了人齐头向大山进发。
汽车沿着悬崖峭壁边往山上行驶,我透过窗朝下看去已看不到路面,只看到了悬崖下的各种险峻的大石和各类叫不出名的高草树木。汽车螺旋而上,命悬一线,看得我头皮直发麻,这时的司机技术必须过硬,否则整车人都一命呜呼全体扑街。车开到了一片阔地上停了下来,我们所有人也终于有如如释重负,安全了……
今天是打仗戏要演红军长征过高山的场景,我们换上了八路的军装,一件薄薄的单衣,我那个去,这时的这种难受程度绝不亚于大夏天的大盔甲,只是换了种感觉而已,因为时下正是冬天,山上风大且根本没有可躲避的地方,还不说脸上抹了各种的东西---干巴巴的黑炭灰和湿哒哒黏糊糊的血,总之那个惨样.......
我们沿着山路“行军”,在导演的叫声中一次次地“回到原位”,任凭大风刮在脸上,任凭烈日晒在脸庞(中午时分有大太阳),任凭碎石辗着脚底,这时我们仿佛回到了那个峥嵘岁月的长征年代,我们就是那一个个过草地过雪山的红军们,我想是的。
很快又是夜幕降临的时候,山上的日落,很美……
(3)
入夜了,西山边又只剩下了那一丝丝鱼肚般的白,那白,很有黎明时的模样;雾气沿江腾起模糊着远方,恍然间发现,原来月亮和霓虹灯的距离竟然也可以那么近;小溪缓缓流淌在这个没雨的季节没有了水声却不失柔情地,就这样安静地流向我们不知的深处;这时一座小桥搭在了上面,它的旁边是一颗桂花树,桂花正值怒放,香气溢满着整片街区。不远处几缕袅袅炊烟正扶摇直上,通上天空,噢!小桥流水人家,此景恰美如画……
以横漂广场为中心方圆数百米的地方是横漂们比较集中的居住地,因为这里毗邻演员服务部和几个剧组相对较多的酒店和宾馆,像万豪酒店,假日宾馆和度假村就坐落在这,因此这里也就成为了横漂们租房的首选,虽然我在这几个月里搬了五次家但却从没搬离过这片区域。
所以在横漂广场的凉亭草地上,路口处的早餐店宵夜摊里,还有那条幽深长延的大智街里,就时常能碰到一起跑戏的熟人。见了面免不了寒暄几句,然后再一起去吃个饭之后再去逛逛万盛南街,看看那些个另类的横漂们在那疯狂的另类的表演,各种喊麦霹雳舞以及各类反串的扮相cosplay,唐僧孙悟空玉皇大帝如来佛就这样都出来了,还有各种妖魔鬼怪.....管它好不好看只要有人看就行,横店是个从来不怕秀出自己的地方。
其实,横漂们虽然住得很近但却很少能玩在一起,毕竟大家过得不如意,跑戏太难工资太低,租的房也很小仅勉强能容许自己如果再加一个....况且有的还合租着其他不认识的人所以也就很少串门,平时见面最多的时间就是在同一个片场时候,一下戏又各自回各自的家忙各自的事……
多少个横漂就有多少个孤独的心,是的,古人有云:穷者独善其身,孤独是一场自我的修行,等到有哪一天“达”了再“兼济天下”!这句话也送给我自己!
(4)
冬天的大夜与夏天的蚊虫一样讨厌,因为湿冷无处不在,不是多穿一点就能解决的当然少穿更死。纵使影视城里有高墙围绕,楼宇林立,可冷似乎与风无关,只要是空气能达到的地方皆是“生灵涂炭”“寸草不生”,哪怕有大盔甲裹体也基本无济于事,就更别说那些走大街的单衣百姓们了,他们取暖真的全靠抖。我扛过了大雪纷飞的北国冰封,没想到却败给了这细雨轻风的江南湿冷,“被宰被宰”(悲哉悲哉)
这种季节反串大概是影视届的传统和惯例,夏天拍冬天戏,冬天拍夏天戏,大体原因在之前的篇章中已有过解释。冬天的单衣和夏日的厚衣一样,令人皱眉、头皮发麻,但有一样区别那就是最起码冬天的衣服不臭算是冬天给我们的一份厚礼吧,因为我宁愿被冻死也不想被臭死,想起夏天时的那堆臭鞋臭衣的那臭味咦!!
条件如此艰苦,可横漂的人却未曾减少,前赴后继地走了一批又来一批,横店客运站成了继万盛南街、横漂广场后横店的第三个人员最密集的地方,来的“我是未来潜力股— -王宝强第二”;走的“我挥一挥衣袖,并且没有带走你一片云彩”,而那些在横店漂了好久的到底是对梦想的坚守还是对现实的无可奈何......
我相信事在人为,在任何时候的任何地方老天爷从不会亏待勤奋的人。在横店,勤奋的人一个月能挣得比北上广的中级白领还要多,懒人则可能连房租都交不起,吃饭也是能蹭一顿就蹭一顿,蹭不到就饿着,所幸还有雨花斋这样的地方,但一天只有一顿中午饭.....两三天报不上戏也许是通告少的原因,但如果一个月都没跑戏那就绝对就是懒的问题,别怨天尤人,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不公平,大家都呼吸着一样的空气过着一天24小时的时间都四肢健全,唯一不同的就在你脖子上面的那颗东西,在那里可以找到原因。
这个年代,富,不易;但活,并不难,你是选择咎由自取自作自受,还是力争上游活出个样子来呢,这其实都是你的选择,愿世界和平安好,阿门.....
(5)
初冬凌晨无云的夜,明月高照,繁星璀璨,整一片天的星星闪闪像挂满了夜幕的一颗颗耀眼的钻石,仿佛就能看到那深邃宇宙深处的一个个遥远的时空,那到底是怎样一个遥远的世界.....被光染洒的水泥小道蜿蜒向前,我披着月光走向度假村通告集合点,路过的小湖倒影下的街灯随风而动,这时也只有风能让它不那么寂寞......
昼夜冷暖的温差是朝阳与烈日的差别,没想到一天之间也能让人体验到这四季的变幻,然后以夕阳收尾结束一天的忙绿,最后夜被冷冰封等待着第二天的星辰和黎明。
在片场我被安排和一名女特约做前景搭档,和她聊天中我发现了特约圈竟然是这样的另一洞天,而常驻横店的我似乎对此毫不了解,原因是我长期在群演中混,而横店演员之间其实在无形之间就分成了不同的层级,他们之间几乎相互平行互不往来,不了解到她居然问我群众演员的工资是多少,而她在横店都快一年了,所以作为群众演员的我不了解她们这也并不奇怪。
她很漂亮身材和气质明显和一般群演不同是一名影视学院派,她在她老家学过两年的表演,在横店的一年多时间里,她演过无数的次特约,工资从三百到一千每次不等,也有遇到没戏的时候,我问她没戏的时候有跑过群众吗?她说她绝不会去的,因为各有各的圈子,如果被同行或剧组的人看到会被人认为演技不行会影响到她今后的发展,当然她说此话时没有表现出任何鄙视群演的感觉,因为事实本来如此。
当然特约圈里也有混得并不好的人,他们有些人混得比一些群演还要差,其实任何地方都一样,都存在着马太效应,好的会越来越好,差的则越来越差,有时要看自己的努力程度和时运的运行,因为这个圈子多少讲究着些运气成份。
她也说了想要在特约圈里混好,只要两样东西演技与关系,如果说演技是硬件那么关系就是软件了,大家都知道软件是看不到摸不着的,至于背后的东西我们有太多看不着的地方,也不让你看到。不过她也说了,她也是要经常去面试见组试镜的。
后来戏终于开始了,她的确演得很棒很炉火纯青,但!我也和她不分上下.......
(6)
亚热带季风气候吹来了来自西伯利亚的风,寒冷而干燥,这些大陆性气候一般比较恶劣,不甚让人喜欢。海洋性气候则不同了总是充满着似水的柔情,温和而平静,因此也塑造出了各个地区不一样的人的脾气与性格,北人的豪情直爽和南人的温文尔雅……
有一场戏是我们一大帮子群众演员饰演的老百姓要祭拜感谢“沙神”,导演让我们所有人都跳进沙池里扬沙子,没错就是要手抓沙子一把把地往天上扬。我的天啊,上百人的场面顿时尘土飞扬,一片混乱,看不清你我,接着就是干燥的细沙和泥土纷纷地掉落下来掉进衣领里,打在头发和脸上,飘进嘴里耳朵里眼睛里到处都是,一场戏下来,那个狼狈样。第一遍没过接着又要来一遍,顿时又尘土飞扬,一片混乱,看不清你我,明明非常痛苦不堪却还要做出一副很开心狂欢的样子,这就是对演技的考验……谁知,又没过接着又来了一条.....啊!?有没有搞错!还是没过接着又来一条,这样反反复复扬了好多遍.....我说幸好我们祭拜的是“沙神”,要祭拜的是“屎神”……
做主演真好,这些苦情戏都有替身帮忙完成,就算“泥石流”“山体滑坡”来了都有替身帮忙挡着,更何况只是个“小小”的“尘土飞杨”。不知道群众演员允不允许带替身,我也想找个替身我愿意付出我片酬一半的钱给他,多少?35块钱!
有时片场会安排一些四五六七岁的小朋友来扮演“小老百姓”,他们都超级可爱,非常讨我们这些“哥哥姐姐们”的喜欢,虽然他们第一次叫我们的时候都叫“叔叔阿姨”,不过我们知道让他们改口。
我就领了其中一个小女孩作为了我的“女儿”,在戏中我终于实现了我的“女儿梦”充分地感受了一次做“爸爸”的幸福。孩子的天真可爱才是人类最朴实无华的真性情,真希望他们能够这样一直下去,只是以后现实中的各种的虚与委蛇会慢慢考验着他们,望他们慢慢长大的同时依旧童心未泯。
(7)
夜在一天天提前;冷忙着加速;原野也终于要进入它的苍茫模式,残花,枯草与落叶,晨露,雾霭和冰霜.....入冬的天空是这个星球最大的画板,点下星辰,涂出黎明,画着蓝天白云彩霞和黄昏,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平面立体三维各型,美丽魔幻,浩荡多情.......
今晚是夜戏2.0模式,上次起码还是在影视城里裹着盔甲,而这次则是在露天战壕里穿着单衣,其残酷程度确实要加几个量级,再加上脸上手掌脚掌上都要抹上各种东西灰啊血啊啥的,所以注定今晚会比较难过。
战争戏中最舒服的要属当鬼子和国军了,这是大家的共识,因为差不多一上来就是死了,接下来就是躺尸还有10块钱躺尸费的补贴,而最苦就是当红军和八路了,因为他们要一次次冲锋,要无比英勇地,要无比智勇双全地,要无比足智多谋地,确实不容易啊。
这次我演的是红军,所幸我们这批红军的戏份并不多,走几下就结束了接着又换上了国军的衣服,等待稍后的大夜戏。
果不其然,那些“红军们”要一次次地“拼杀”,而且一整个大夜都是他们在“拼杀”,好牛叉啊!而我们这些“国军们”则在旁边坐了一整夜,睡了一整夜,也无聊了一整夜。片场是最不怕无聊的地方,因为我们总能找到方法来排解无聊,比如说今晚我们就烤起了火,我们一大伙的人就这样围着火堆,吹着各种牛逼和扯着各种蛋,好笑之处大家哈哈大笑好不开心,如果这时身边要是带有番薯和芋头那就更好玩了……
时间很快,天将破晓,“红军们”终于完成了他们的最后一次“冲锋”,而我们的篝火活动也随即结束,随着导演的一声“收工”,我们锋涌一般地冲向休息区,还不忘地大喊了一句:“谢谢导演!”,一看时间这时已是北京时间六点多......
(8)
江南的冬季还远未到它最冷的时候而不少人却已纷纷离横,说待到明年春暖花开时再来,就像夏天时很多人说太热了等到秋高气爽时再来一样,世间最美好的时节都被你挑走了,却不知上天早已把最精彩的片段安排在了最严酷的时候。
事情总在玩着抓迷藏就像一对在赌气的情侣,这次你来,下次我往,人多的时候通告少得可怜,而通告多的时候却找不到人了。今天早上服务部,领队们一遍遍喊着“有谁要捡鸽子吗?”一遍遍地喊着,而如今却已无人再问津,要换成前段时间那绝对是蜂拥般的场面,不过情随事迁。
大巴车稳健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小伙伴们闭着眼在补觉,我看见车窗玻璃上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雾水,有的已形成了水珠顺流了下来,我知道车窗外是怎样的寒冷,也真希望我们的汽车开得慢一些晚一些到达目的地,最起码车厢里是暖和的.....
天边雾气散开了朝阳初现,旁边的云被染红,不久我看见了旭日东升........
(9)
夜是地球的影子,月依旧是太阳光,想念只因美好曾留下了痕迹,遥望是如今的多少不甘心;日夜的距离不过黎明与黄昏,而你我的距离不过微信对话框的几寸屏,一句问候一个表情,噢原来你一直就在我身边........
一个天蝎座女孩向我提示了她生日的到来,我立即送上了祝福,可在这不经意间我不小心被感动了,因为在这个社会各种人际关系渐远的年代,还能被人这么记住我是很高兴的,谢谢你把我放进了你心目当中的那份通讯目录名单里。
大夜戏持续进行着,灯光师调试着大吊车的方位和角度及各式远灯近灯的摆布;枪械师在挖地掘洞埋着各种土弹和火弹;道哥们(道具师)来回走动匆忙地准备着下一场戏的各类装备;化妆师服装师们行走于战壕间我们群演堆里,纷纷在我们脸上脖子上手上脚上但凡所有没有被衣服覆盖到的地方抹上黑灰和红血,这时我们的想法是,今晚的一块肥皂又没了。总之,现象一片繁忙,一切都在各司其职地紧张有序忙碌地进行着。
今晚这几场戏演的是国共两党军队的相互拼杀,每个人都必须到场,所以无论演了哪个角色都没有谁比谁更清闲舒服一点,只有一样的苦情和坑爹……
有幸我被安排了躺尸十块钱到手,不必来回一次次地“冲锋拼杀”,可当得知我被安排在了炸弹的旁边时我立刻就懵了,瞬间傻了眼,心中五味杂陈来回翻滚.....问副导:“可以换个地方躺吗?”“不行,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那换个假人可以吗?我今天看见车里有很多假人。”“不行,假人被布置完了。”“那换个人可以吗?”“不行,来不及了”......
于是终于要开炸了,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开始!”战壕里顿时火光冲天,轰隆声此起彼伏,趴在地上的我有感地动山摇,泥土被高高炸起后扬到半空中又落砸在了我的头上身上最后覆盖了我的全身....随着炮弹声一停,我的旁边随即传来了一阵“拼杀”的啊啊声,兄弟们要为我报仇啊……
凌晨的两点多,大夜依旧进行着,而此时的我们已经在战壕里连续工作了21个小时,寒冷和疲劳侵袭着我们,而那些剧组工作人员们似乎都不见疲乏特有精神,一遍遍地叫喊着我们“赶紧起来回原位”“别睡了醒醒了”“同志快醒醒,开始拍戏了”.....原因是什么?因为他们是两班倒分成AB两组的,白天一组大夜一组,白天那组早就回宾馆睡大觉逍遥去了,而现在在我们旁边磨磨叽叽唧唧歪歪的是他们的B组,而群演全天里就只有我们这一群人,这能比吗?
时间终于来到了五点,整整一天的时间结束了,导演也终于喊出了那句“收工”,我们拖着八路布鞋和草鞋缓缓走向休息区,当然还是不忘地说了我们那句结束语“谢谢导演”......
(10)
听说北国下雪了,江南也在昨夜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雨。雨渐近,夜微凉,梦前行,人未了.....安静凝望,你在整理思绪,昨天太多说不清的故事就要换作了一纸的叹息,化作文字;遥望以后,由梦编织成的未来,我看见了你的嘴角上扬,甚好,人因梦而特别,梦因践行而希望.....
剧组的化妆间里一片忙绿,给我粘头套的是一个漂亮的姐姐,谁都知道粘头套是件特耗时的活,我有些无聊便想着和她搭话。“美女你是南方人吧。”“不南不北。”“那你家吃不吃馒头?”“吃。”“喔,那你是北方人。”“可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像南方人啊。”“是的”...“你家是哪个省的?”“你猜?”我连续猜了好几个北方的省都没有猜对,突然间发现我居然漏了一个非常有名的省,“你家是河南的!”“嗯。”“你省的驻马店可有名了,呵呵……”
“林姐,麻烦你给我拿一副胡子过来,上胡下胡都要,谢谢!”我去!这是要给我粘胡子吗?而为什么其他人不用,我问了她,她说“就你话最多,看你还话多!”......于是化妆间的其中一面镜子前出现了一张很无辜的脸。你不知道粘着胡子那是件多麻烦的事,那是个连说话都感觉到嘴巴被固定的遭罪活,非常不舒服,特别是在吃饭的时候经常会吃到毛,吃到毛!所以只能很小心翼翼地把食物放进微张的嘴巴里,这时然后再配上一双忧伤的眼睛.....
所以,千万不要得罪剧组的相关工作人员,不仅是化妆还有像服装和道具这些,否则真够你受的:道具别人拿轻枪你扛大炮吧,服装别人穿单衣你披棉袍吧(夏天时),别人穿无味的衣裳你裹臭衣吧,被人站在干净的地方你躺水里吧,去,就你!就像别人都不粘胡子就你粘吧一样……所以,在剧组片场里,客客气气不仅是礼貌礼节还是一套活生生的非常实用的生存本领,副导如果喜欢你,说不定还能给你弄个前景加句词什么的,分饭的阿姨如果喜欢你说不定还给你加个鸡腿啥的....所以这个是有多么的重要。
终于下戏了,我第一个排到了那个化妆姐姐的面前,等她帮我拆头套和胡子,整个过程,我一言不发.....
(11)
明媚阳光,湛蓝的天,气温在做最后的一搏,垂死挣扎;树荫斜行,风吹影动,古道幽幽弯弯,青苔斑驳屡屡,仿佛时光已然转瞬回到了古时候。桥的那头你是否已长发及腰许多回,而我如今终得已卸下盔甲,告老还乡,虽老皱纹纵横了许多条,但你我等字终了,烟花不再冷......
气温稍有回升,横国街上行人已然渐多,广场上舞步踏踏塌塌,边上的KTV小屋高歌首首朗朗,万盛南街上更是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唐僧、孙悟空和各路妖魔鬼怪齐欢乐的大狂欢,时不时还会突然闪现出一两个鬼子和八路,宫女和太监,对对对还有皇上....大路上经常能看到有年轻的小伙举着手机说着话:“老铁”“双击”“666”“没毛病”,并且还挺大胆地和走在路上的女孩搭讪:“欸美女,我是东北的,能不能加个微信然后帮我转发和点赞……”(不用介绍了,听口音谁不知道你是东北的),结果不用说,那美女回头看了看他便扭头什么话没说就走了……
许多年纪轻轻的横漂就是这样被主播们给“直播”来的,我曾见过有个男主播就坐在马路边的台阶上,大言不惭地说他和什么什么剧组的导演制片人很熟的和范冰冰杨幂赵丽颖她们经常在一起吃饭的,如果要来横店的话那绝对是各种帮忙和关照,放心.....我啥也没说,我只是笑笑,笑笑而已,笑死我了…
没办法,这是个狼多肉少的年代,没个十八般武艺想要在这道上混还真有点难,所以东方不亮只能西方亮,谁都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街头义演和直播都是艺术的形式,反正里外都是戏,管他是剧中的还是剧外的,只要自己开心就好,有人看就行。
(12)
冷会变得越来越猖狂,如果再加上这有雨的天,增加的不仅是起床的难度、衣服的厚度、司机大叔的车灯亮度,还有就是通告鸽子的量度。被闹钟吵醒是很糟心的,掀被子是需要意志力的,也许是因为出门的一系列动作早已练得很熟悉连贯,所以在还没来得及考虑时就做完了....
夜,是黎明前的夜,伸手不见五指;风,无影无形而它却无处不在,它掠过的脸庞和手脚已全是通红。纵是如此也依是挡不住那些厉害的人,当我踩点赶到通告集中点,那里早已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人群里几尽是新面孔,老面孔已经很难寻觅到了,他们要么转业要么回家了,我知道,这样也好,少给剧组制造穿帮的麻烦,我也知道这些新横漂们没多久也会踏上这同样的路。有些地方,来过就好;有些事情,做过就好;有些梦,努力过就好......
在前面的篇章中我提到过,横漂大军里男士占着绝大多数,这么庞大的同性群体聚在一起很容易出现些问题,也不能说成是问题吧,那就把它称作是现象吧,我想大家应该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在横店的这三四个月里,我见过几个男同性恋,他们都曾很大方说他们喜欢的就是男人,有的还公开在横漂群里寻找接受同居的男朋友,说有愿意的请私信,关于这里更多的细节和情节我在此打住吧,毕竟揭露他人的隐私是件不大道德的事。
对于这个现象我素来平常,因为性取向是在娘胎里时就已经被写进DNA了的,和人性无关,和社会道德人伦更无关,它之所以被众人区别对待只是因为它的不一样它的另类。听说过人和海豚的爱情故事,既然爱情都可超越物种那为什么就不能超越性别呢!但有一点要申明,别来找我,我喜欢女人!
(13)
服务部是这个小镇最早开档的店铺,门前稀疏站着的人群,地上一两个未灭的烟蒂,斜放着的绿色垃圾桶周围的果皮屑和瓜子皮,水泥路边上并列排放着的电动车和自行车......其实这里和别的地方没什么两样,不一样的是它有着全横店最长的门牌名— “浙江横店影视城演员公会演员服务部”。
这是个稍有规模的场面,男主和女主成亲的场面,我是六个乐师之一,是里面道具最轻便的只是一根笛子,其余的则有抱琵琶的、有挂鼓的,还有扛古筝的....剩下的绝大部分人饰演的是赴宴的宾客。
“宾客”里有几个被安排做前景的女孩特约—亚特(没有台词的特约),她们长得当然相当漂亮,身材和着衣十分有风韵,片场休息时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风景,再加上这四周围美轮美奂的复古景致,绿树和桃花,玉桥和流水,亭宇和楼台那简直可以说是秀色可餐,美不胜收!所以一些小伙伴们就开始有些心潮澎湃了。
这时我在离她五米远的地方摆pose拍我的吹笛照,我看到有个男孩走到那漂亮女孩的面前轻声地说“美女,我想和你合张影,可以吗?”“额,我想还是不要了”女孩笑了笑礼貌式地拒绝了,隔着空气我都能感受到那男生心中一万点的伤害和尴尬,不过我还是假装地没看到和听到这一切。真是英勇的战士刚刚那个刚被拒绝,现在又来一个,还是要求合影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啦,男孩好像并不想就此善罢甘休偷偷地竖起了手机,女孩发现了立即说了句“不要拍我”.....
我不想说这是女孩的傲慢和清高,这是她个人的自由和选择我们理应尊重,那个微笑也足够说明了她的修养和素质;我也不为男孩而抱不平,应该勉励自己好好加油多多努力,让你的实力能够够得到你想要达到的高度,水到渠即成……
一个很偶然的机机会我竟然和那女孩搭上了话,聊得也很愉快,她果然是学院派某影视学院的学生,她问我是不是也是特约,我笑着说,不是,我只是一名群众,虽然长了一副特约的脸,她说是主演的脸,我笑了,她也笑了。
(14)
雨下不停,在这个接近凌晨的夜,又快到了通告的集合时间。许多人也许刚刚下戏,许多人也许还在报戏,这个时候的任何一条微信信息的闪动都能牵动他们的神经,也有许多人带着白天时的寒冷和劳累入睡了在等着闹铃声把他们叫醒,然后又是一个风雨兼程的凌晨时分……
大巴车稳健地奔向片场,我望着窗外,天依是黑夜时的样子,一桩桩闪过的街灯,一辆辆飞驰而过的汽车大巴车,还有那零星还亮着的酒店宾馆当铺和路边摊.....车厢弥漫着一股烟草混杂着旧皮胶的气味,越是往前气味越浓,我有些难受,想起口袋里还装了包带着香气的纸巾,真是万幸,我抽出张捂住了口鼻。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有些煎熬,在下车的时候我发现了这味道的源头,刚刚把车停好,司机师傅就点了根烟抽了起来,就在他的驾驶位上.......
片场在山郊野外的一块平地上,刚刚下过雨的路面坑坑洼洼,我们踮脚行走小心翼翼,但还是被打湿了鞋面,终于找了块高地安置好了椅子和随身物品。山风不时地吹来,我们在原地里哆嗦地等着天亮。没多久服装车来了,可当我们看到即将要换上的衣服时,瞬间傻了眼,上身就一片轻甲连件背心都没有,要换成是夏天这绝对是最抢手的戏服,可现在可是寒冬啊,不带这样玩的!
不久高地上便出现了一群几乎赤裸上身的“勇士”,然后又纷纷地裹上自己原来的衣服.....突然,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像要拉肚子的样子,于是我便找了个荒草多的地方,一泻千里,没关系这里一片荒郊,“where’s the WC?”“Everywhere!”。可没回多久,我肚子又闹了,又随便找了个地方又一泻千里,妈啊,这着凉害的。
有一场戏,我们几个被安排在了前排做愤怒表情,我在最中间,手握着刀,步步前行逼近.....“卡,过!”现场副导夸我“这小伙眼神做得很到位,你是特约吧?”“不,我只是群众。”不过她这句话,在我心中荡起了水花,久久没有散去……
终于下戏,我们坐在大巴车上,窗外又是黑夜时的样子,还是依稀地闻到一股烟草混杂着旧皮胶的味道……
(15)
风夹着细雨绵绵而下,被打湿的路面刚好能倒映成影,倒映着树叶泛黄、天空阴霾、汽车飞驰、行人匆匆....无论春夏秋冬,横国都还是那个忙碌的样子;也无论风雨云雾,横国也都还是那个忙碌的样子……
下戏的人在下戏的那刻寂寞侵袭,我是一个最怕闲下来的人,呵呵一生劳碌命。想起了一位久未谋面的朋友我就想去他那串串,电话里他说他正在家吃饭和几位老朋友一起叫我立马过来,我当然“舍命陪君子”啦
一进门,What sai!都是些老朋友,都是些刚到横店时认识的时常在片场见到的老相识,我晚来了该当“自罚三杯”......听着他们最近发生的故事,跟电影电视剧一样精彩,一样的跌宕起伏,冲突满满(此“冲突”不能理解为我们平常认为的冲突,它是个电影和文学艺术里的一个概念即“渴望+障碍”),有血有肉,都很有立体感……各种相互调侃相互自嘲和嘲笑,好笑之处笑声满堂。
每隔一段时间的把酒言欢是众多横漂们戏外难得的乐趣,因为出门在外,远离家乡,朋友就是我们最亲的人,四海之内皆兄弟,管他来自东南西北中。虽然我们都不知道能留在横店呆多久,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说不定明天就有人离开,但短暂的相聚也足够让我们铭记终生,因为那时我们的快乐那么真那样纯粹。
在横店四个多月的时间里,我送走过了不少的朋友或者收到了他们道别的信息。纵横许多年我早已习惯了陌生却还未来得及习惯告别,我偶尔会想起他们,想起我们曾一起走过的“峥嵘岁月”“行军万里”“炮火连天”,一起当过的“鬼子”“八路”“国军”“土匪”和“老百姓”;想起我们一起到过的广州街、秦王宫、明清宫、清明上河图,还记得那里的盔甲套套吗?那是我们最难以磨灭的“头皮发麻”和“降温全靠心凉”,还记得那时的剧组服装吗?记得那时我们每领到衣服就会打听对方问“你的衣服臭吗?”“还凑合,没有臭到极点”。想起那时连收个工都会变得很高兴,想起那时如果没有中暑都觉得是万幸,那真正是一段痛并快乐着的日子……
如今已步入寒冬,但也同样是一段痛并快乐着的日子,不过这个痛只是从“中暑”换成了“感冒”和“拉肚子”,祝依旧留在横国的我安好,也祝其他依旧留在横国的和新来到横国的兄弟姐妹们都安好!啊门.......
(16)
通告和下雨天从来就是势不两立的冤家,有你没我,有我没他,这些天的阴雨连绵让许多外景戏歇菜不少,通告的大幅减少也让许多呆在屋子的人唯恐有发霉的危险。焦虑烦躁,无望无聊大概是大多数横漂们此刻最多的心情,再如此下去真的要耗不起了,可报戏群却依旧的雷打不动,无动于衷。
打电话给之前的老群头,那边说现在都是要180cm以上的,所以就.....路过服务部见到刚刚下戏的老朋友也说他现在跑的都是180cm的亚特,我知道他从来都有戏。原来,这一月里横店来了许多人,人多了剧组的要求自然就高了,如果说七八月份时考验的是意志力的话,那如今考验的就是外在条件了,说实话,180cm对于一个广西人来说的确是有些勉为其难,长得白还要颜值高则是对我个人的勉为其难,我一个三十出头的老腊肉怎去和人家那些二十出头的小鲜肉比,也许这只是我找的借口,因为就算我其他都OK,普通话也还是我的硬伤……
所幸并非所有特约都要白高帅,也有需要像我这样的矮黑矬的,我做过几次无词的特约,不过那样的机会真的不多,但,有也很好,不是吗?
走在横店的街头,越来越少能看到认识的人;翻看横漂报戏群也越来越少能看到熟悉的头像,不免有些伤感,跟我合租的小伙已经很多天没跑戏了,更惨的是他身上真的身无分文了,要不是我前段时间买了一大袋番薯,我煮的时候分些给他吃,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被饿死。不过据他说不会,因为他有试过十天不吃饭没进过一滴米的记录……
窗外雨一直在下,我依稀听到了隔壁有人在收拾东西的声音......
(17)
冷锋过境,气温断崖式下降,风吹落叶扫,荒草凋零尽,回忆在这刻凝结成冰.....
又是某天的午夜凌晨时分,闹铃声正紧,在一张床就占了百分之八十五空间的房间里,空气冰凝,床上猛然蹦起了一位勇士,他速批“战袍”,双眼凛然,今天像是有事情发生....
风萧萧兮易水寒,将士一去兮还复返,他即将面对的是怎样一场天寒地冻的战争,不过他知道他还会回来的,他又不是荆轲。他拿起折椅当成剑,直直剑指— -“龙套天地”演员服务部!
来到服务部看到浩浩荡荡两三百人的男男女女们把整条走道都站满了。不由分说今天一定是个超级大通告,它像一场雪中送炭解了多少人的戏荒之渴,于是终见他们得以眉开眼笑,毕竟嘛盒饭总比土好吃。
人群中我看到了几个老朋友,大家见面寒暄,近来可好。谈话中无非是些无戏的感慨和无奈,他们有差不多一周没跑上戏的,我可能比他们好一点,或者说我是一个较有危机感的人,一两天跑不上戏,就急由心生。
我是一个务实的悲观主义者,总能比其他人看到更多的危机和即将到来的麻烦,所以当真正危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几套应对的方案,因此我的境遇即使再严峻也不会特别糟糕,这也许就是所谓悲观主义能带来的可观的东西。像这两天我没有报上戏,我准备了两套方案,一,极力向特约靠近,我知道有些难度,需要增加投资料的力度(其实我一直没有停过投资料);第二,退向幕后,做灯光或场务,说是学习有些勉强,其实就是为了生活,抵掉那时没戏时的消耗。
每个出门在外远离家乡的人都知道,身上留有些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以不露宿街头,可以吃顿带有肉的盖饭,意味着能有钱搭公交和地铁到打短工的地方去……就像能报上戏就意味着可以不消耗自我,起码一天三顿有着落了,而且还能挣些钱......
三辆大巴车迎风并进,要去那个连我们都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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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车在飞速奔驰,车窗外掠过的风景是一幅幅会变动的画,青山绿水间白白点点是人家,一间两间三间,不知是它点缀了山野还是山野弥漫了整幅画卷……
田埂“井”字样排开,边上有水牛和农夫,白鹭飞行于田间,不远处正有户人家炊烟袅袅升起,两排电线杆沿着小路伸向了村间...我驰骋在大巴上,幽然见村庄,如果要做隐士,我觉得这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
横店剧组众多,而影视城不外乎那几个,所以一个地方同时出现了几个剧组在一起扎堆拍戏的情况并不少见,有时他们仅仅是一墙或者一街道之隔,这边正拍着古装的走大街的戏,而它的旁边则是在拍着年代的打仗戏,再不远的地方又是其他的戏。那些游客们看得也真够过瘾,在自己短短的视线范围也能完成如此的穿越,冲这个那昂贵的门票费也值了。所以有时虽然我们报的是不一样的戏,但却总能在片场里碰面,这有点像大学时的课堂时常有好几个不同班的同学挤在一个较大的教室在一起上课一样。
不过这也会带来些麻烦,比如说这边明明拍着古装剧,怎么突然传来了几声枪炮响;这边明明拍着抗战戏,怎么附近传来了几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或者“奴才该死,让主子你受惊吓了”.....这种突然串味的突兀,真颇有几分搞笑。所以,剧组们免不了各种协调。
拍戏一起有时连开饭也在一起,几乎在同时同一片地方,所以大家就这样吃在了一起,“你家的菜怎么样啊?”“嗯,我这个不错,要不要来点。”“你家还有汤吗?帮我打一点。”“你不够吃我家这边还有,我帮你拿一份。”.....想想也挺开心的,毕竟横店群演是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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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上五六度的清晨,雾气笼罩了小镇,远处的山峦舍不得醒来,记得夏历时那已经曙光初露了。寒冷的天往往有雨做配角,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不是双喜临门就是祸不单行,让你一惊一乍地感受着人生起伏,大起大落。于是雨就来了,绵绵的下得惆怅下得忧伤,灰灰的天像刚哭过。
冷,听说很适合安静,少了几分往日浮躁的骚动,这样也好,好让人沉静和思考。当下俨然是寒冬的模样,而我知道它还远没到最冷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我实在是分不清这里是南方还是北方,北方吧,它的确是属江南地区秦岭淮河以南;南方吧,它比北方还要冷。也难怪两广地区的人习惯把他们以北的地方叫北方,因为那里的冷已完全超出了他们对冬天的理解。
横店有条名街叫万盛南街,这里是横国最中心最热闹的地方,每到傍晚,华灯初上之时,这里就会人流熙来攘往,人行擦肩而过,好多人啊!
有人把它叫“行为艺术街”也有人把它叫“疯人街”“疯子弄”,我们在片场休息聊得最多的地方有两个,它就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就是闻名于男横漂界的如雷贯耳的“三条街”)。
这里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仙界”,也是各方“妖魔鬼怪”“同乱”的“妖洞”。他们中间有唱戏的唱歌跳舞的(霹雳舞、手舞足蹈舞、扭臀腰舞、摆头舞各种舞),有喊麦的最多的是搞直播的,“老铁双击666帮忙点赞没毛病”还有各种电视剧里的人物cosplay“鬼子”“国军”“八路军”“孙悟空”“太监”“格格”和“皇上” .....对了还有“辣椒姐”和“被单哥”。
他们都是一副很卖力表演的样子,只是这一个动作就能跳一个小时的尬舞、没啥内容和营养的一遍遍重复着的尬喊麦、小丑般只为博人一笑的尬演,只为求个点赞和打赏的买人一笑的直播,还有近乎自虐型的气功表演......这些实在是没多大的欣赏价值,甚至还有些变态让人看得直犯尴尬,难怪这里被人誉为“疯人院”,是不无道理的,横店真是个什么人都有的地方。
我真佩服他们的勇气和超高的情商,他们只活在自己的世界,在他们的世界里尽情地以他们的方式演绎着自己。在这里我没有取笑他们我们也不该取笑,不喜欢一走了之即可,任何一种艺术形态都应该得到尊重,当然我们也阻挡他人的任何的评论,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你演你的,他说他的,各不相干。
(20)
终于下戏了,看着这灰蒙蒙仍旧下雨的天我多了阵莫名的伤感,伤感这寒冷的天,伤感这无聊的戏,伤感这冰冻湿滑的路面,伤感这赶早的通告,伤感逐渐渐长的年龄和伤感这刚熟悉又要道别的分离.......
跑群众早已过了新鲜期,而为什么还在跑这里肯定有生活的无奈,然后生活的无奈同时又在给很多人提供了理想不能实现的理由和借口,这其实都是在掩盖着自己的胆怯和自卑,这才是最致命的。人生,三分之一给了睡眠,剩下的三分之二给了生活和理想,而最终遗憾的是理想还是败给了生活,被生活占据了大部分,客观地说这的确是一种客观的事实,而主观地说,这还是借口,因为在成功家看来,为不成功找的一切理由都是借口。
跑龙套就像一束光,在不同人的世界里投射出了不同的样子:在从工厂里出来的打工者看来,“做群演总能比在工厂里好打混好混日子吧,挣的也差不多”;在想学习影视的人看来,“拍戏的现场就是一堂生动的影视表演课,能学到的东西比在真正的课堂上的还多呢,我要多学学,该躺尸的躺,该下水的下水,做得多一些就能学得多一些”;在影视学院派的人看来,“听说群演挺好玩的,去体验看看”;在横店当地人看来,“反正在家也是闲着,出来跑跑戏省得在家无聊死了,还能挣点零花钱。”;在追星族看来,“范冰冰在《赢天下》,我只报这个组,其他的我一概不报”;在直播族看来,“老铁们,我在**剧组,刚刚拍完一场戏现在就是在片场,这就是***如果觉得赞请帮忙双击666”.......
这是个江湖,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各取所需;这是个江湖,每个人都有必须遵循的规则;这是个江湖,每个都身不由己。好也好,坏也罢,它就是这个样子;喜欢也好,憎恨也好,它就一直在那里。
天空依旧下着雨,打湿了我的军大衣,我望着不远处的一盏霓虹灯,它很有月亮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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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后终于得以见拨云见日,当这几天里第一缕阳光照到花岗岩台阶上的时候,我们所有人心中的愁云仿佛都一齐消散了,有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的,有抬头迎着阳光让阳光照在脸上的,导演则做出了双手一合祭拜老天的姿势,“真是感谢老天!”“现在不下雨了,大家都给力点”领队如是地说......
今天我们拍摄的地点在新圆明园,这里美如仙境,特别是在这烟雨朦胧中,每一步每一个角度皆是画,美轮美奂,让人陶醉,倘若那个“真身”的万园之园没被烧掉的话,走在它之中的感觉也应该是如此的吧,甚至更甚,毕竟它的替身都能有这么一种无可复加的感觉。
这里,清水湖上玉桥座座,护城河畔翠柳棵棵,红墙绿瓦的清代凉亭宫殿一处接着一处,还有那用玉白石砌成的欧式风格的建筑、气质复古雅致的宝塔、气势高大的牌坊,每一处都让人流连忘返,更别说这里还培种着许多说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和名树.....空气清新,景色迷倒众生。
有幸我们能有机会参演自新圆明园开园以来第一个进入到这里的剧组拍摄,也就是说我们是第一批进入到这里的群众演员。做群演有个好处,那就是可以跟随着各个剧组到各个景区免费游玩,而且景区里的商品对演员几乎是原价消费,但如果换成是一般游客那就很不同了,比如说,外面卖的三块钱一瓶的可乐卖给我们就四块,而卖给游客那可就是8块到10块了。没错!宰的就是你!
听说这个新圆明园是按照圆明园1:1建成的,包括里面的景致也完全是照着原版来设计的,难怪那么大,我们下车后走了很久才能走到目的地,中间还经过了那个闻名遐迩的“十二生肖浣水潭”......
我们身着古代的服装,置身于其中,宛如走在了那个年代的万园之园……多么希望没有那时的两次鸦片战争,多么希望没有那时的义和团,也多么希望那时的慈禧别那么抽风,竟然向人家八国宣战……
(22)
凌晨三点四十分,隔壁房间的呼噜声大得像台拖拉机,声音时大时小又时小时大的,妈呀还是自带换挡的,于是我被提前吵醒了。既然醒了那就起了吧,反正昨晚定的闹钟就有点晚,如果按照原时间的话指不定还会迟到呢,因为今天的通告集中地点有些远,这么一说来我反倒要该感谢它了。
因为我的御寒神器—军大衣的大显神威,使我即便在寒风凛冽中也依旧保持着不觉得太冷。可有一样我失算了,当我骑着摩拜单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双手已然麻木被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不过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明天买对手套。
每当剧组放饭的时候,我们群众演员会跟特约演员、跟组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的单独分开来,这样的做法有便于管理。可有时也会都在一起吃一起排队打饭(这种情况非常少见)。比如说今天,我们就跟组里的所有人排在了一起打饭,期间有个中年人模样的人拿了一沓饭盘分发给我们排队的人,我以为他是厨房工作人员要发给我们的所有人,当他走到我旁边的时候,我于是就想向他要个饭盘,可谁知道,饭盘没有,白眼倒有一个!我那个去,不给就不给呗,至于这样吗?
后来我发现他是专门发给那些不穿戏服的人的也就是工作人员的。说一声就好了嘛,或者说理都别理我也好,何必来个白眼呢!
还有一次,因为古装的衣服比较繁琐,我们穿衣服的时候就免不了相互地帮忙,帮忙系个腰带扣个纽扣什么的。那天我的颈跟扣我不好扣,看到前面有几个和我穿一样戏服的人我就上前找了其中一个人:“哥们,能不能帮我扣下扣子,我不好弄,谢了”只见他愣愣地看了我一眼“你说什么?”“请帮忙弄一下我的扣子。”我又重复了那句话。可不知怎的,那几个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以为他说什么呢,我都懵了”接着又是一阵笑.....最后帮肯定是没帮,只是我非常尴尬非常自讨没趣地走开了,那时的我真想挖个洞钻进去!后来我知道了他们是跟组演员,跟组演员!好了不起啊,我想他们也应该是从群演做起的吧,何必至于这样呢?真的不该至于这样,这样对你们真的没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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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天的烟雨绵绵让天上的水分子下了个干干净净,这两天天空终于得以恢复到原来的蔚蓝,有阳光有白云,有偶尔飞过的白鹭,好的天气本该如此,神清气爽,清澈明朗。
冬天里的阳光是这个季节的一道美丽佳肴,让这个世界万物能够品尝到温暖和光明,给人以希望,我们也都知道只要有阳光即使再冷的天也不会太冷。
我认识一个老横漂他叫老张,之所以叫他“老”不是因为他来横国的时间有多长,而是因为他的确是老,今年他已经六十岁了,来横店的时间几乎和我一样,像他到这个年龄还选择来做一名横漂在横店的确很少见。
他脸上皱纹纵横,双鬓发白,头发稀疏,看得出来他历经了多少风霜与岁月的飘摇,我问过他为什么还来横店漂,他说他其实早就该在十年前就不在人世上了,现在还活着是老天给他的恩赐,所以他要用这以后的时间来填补他之前所遗失掉的自由和快乐.....多么有故事的一个人!难怪他在平日里活得多像个小孩,嘻嘻哈哈和一些九五后的年轻人整天闹在一起,打成一片,而他就是一个已经六十多的人了,换成是其他人或许早该是坐在自家门口或村落里晒太阳坐等日暮之时了,而现在他依旧如此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他是个热心人,因为他是位老者,还曾经做过国营企业的主管气场犹存,领队们对他是尊敬有加,有好的通告一般都会优先他,我能经常有戏跑,有好几次还跑上了特约其实完全是受到了他的恩泽,只要有符合我的他都会极力推荐我。他帮过很多的人,我见过的那几个九五后要不是因为遇到老张,命运大概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吧,因好久都跑不上戏而最终离横。
好多次我和他一起赶一样的通告,可无论通告多早他都会比我起得早,我走路算快的了可他走得比我还快,简直健步如飞,让我这个年轻了他三十年的壮年人多少有些汗颜,还不说他背的椅子比我的还要大还要重。
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他说为什么要离开他在这过得很快乐啊,他暂时不会选择离开,嗯!愿他这样一直快乐下去。他说过一句让我最开心的话,他说我的音乐造诣比某些国内著名的音乐唱作人还要高,说我只是缺少了平台,他还说他想办法帮我把歌弄出去。不知以后会怎么样,就冲他的这些话都能让我感谢万分!他尤其喜欢我的一首叫《专属梦幻》的歌,而这是一首典型的青春校园风,他果然是个老玩童。
风依旧寒冷而泠冽,不怕,因为有阳光为我们的温暖和光明保驾护航……
(24)
冬天是个很美好的季节,只是在被窝里的时候;在和朋友吃火锅的时候;在穿上各种好看的冬装的时候;在和恋人在小屋子里相互依偎着取暖着看着电影的时候;还有在下着雪的时候.......
而绝不是在凌晨四五点钟起床的时候;不是在用冰冷的水洗碗洗锅洗菜各种洗的时候;不是在穿戴已经很繁多还要骑着摩拜自行车的时候;不是在独自一人扛着椅子在寒风中哆哆嗦嗦的时候;不是在即使是在房间里弹吉他手也会冻得不行的时候;更不是在拍大夜戏的时候.....
今晚就是大夜戏,领队说了晚上将有五场的夜戏,没错!五场!不过也还好,毕竟是在影视城里拍逛花灯的戏,总比在山上拍打仗戏好吧,不过只要是大夜戏就算是嫖客的戏也不会过好!
花灯五光十色挂满了整座夜市的街头巷尾楼上楼下;阁堂庭台里宾客满盈,熙熙攘攘,穿着靓丽的行人提着各式漂亮的灯笼成群地漫步在街上,喜庆洋洋,欢声笑语;这时烟花点起,孔明灯腾空而上,各式街头表演陈列其中,精彩纷呈,魔术、变脸和杂技......这分明是就是古代城里人过年的样子。沉浸到深处,我们仿佛有种穿越到其中的感觉,只是导演的那一声声“cut ”来得确实有些大杀风景,刚要到尽兴处又要“回到原位”。
夜越来越深,天也越来越冷,起先的兴奋和盎然被寒冷和困意逐渐消磨殆尽,仅剩下了这漫漫的长夜,难熬而难耐。大场面就是如此,是所有场面中最难完成的,因为涉及到太多的方面只要出现了任何一点的差错都可能被要求重来,于是我们一遍遍地走来走去,从这到那,上楼下楼,上桥下桥,进屋出屋,这边那边......古人一辈子逛的街灯夜市就这样被我们一夜走完了。
时间来到了凌晨四点半,以为还要拍完最后一个镜头的,倒腾了那么久可谁知居然烟花没了,好吧,导演一声令下“收工”。于是乎,大伙喜气洋洋地走在刚才他们喜气洋洋的那条街,跟“过年”似的高兴地跑向了休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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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伯利亚冷锋和太平洋暖锋在中国的东海上空交汇着,让这个季节的江南地区天气实在多变,昨天还是碧海蓝天,白云朵朵,今天却又成了烟雨朦胧,淅淅沥沥,昨夜的渔舟晚唱,今晨的云遮雾绕,雾里看花......
五点的天空还不是黎明的时候,路灯和江灯依旧明亮着就像刚刚华灯初上时,如果不是看到有横漂扛着椅子匆忙的走向服务部的方向,还真不知道这黑天和入夜时分有什么区别,不过我知道天已将明.......
无论是在哪个季节的哪个时候,在哪个国度的哪个地方,吃,从来都是一件大事,自古以来都是大事。今天我们就来说说横店这个大事—关于吃的!当然,对于横漂门来说吃得最多的就是剧组的盒饭了,早餐一包豆奶两馒头再外加个鸡蛋,中餐和晚餐分别是一份盒饭,里面的菜肴还算过得去,而这个不是我们要说的重点。
关于横店吃的,我真的想说一句:真的没什么好吃的。在不跑戏的时候吃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因为你完全不知道吃什么,想吃点什么想想又都不好吃,但不吃又不行,确实够烦恼。
走在横店的街头无非就那几样,零星地分布着:江西小炒、兰州拉面、河南烙饼、肉夹馍、东北菜、山东水饺.....一眼过去没胃口,吃啥全靠抓阄,1234567,7654321,好了就你了……当然你可以说下馆子,吃豪华套餐,那不废话吗?五星级饭店那还有鱼翅鲍鱼呢,我现在说的是平价的街头小吃,这方面真的不如两广地区和港台地区,那真的吃货的天堂。
单单是甜品类就是一条街,各式粉类粥类煲仔饭又是几条街,肠粉、烧烤、烧腊、鸡蛋仔、竹筒饭、糯米饭、铁板烧穿插于其中,还有纵多的果汁摊、奶茶店、火锅、大排档在街的两边陈列开来,狗肉、羊肉、鸭肉、蛇肉、牛肉、老鼠肉,所有你能想到的肉这里都有.....那里每年都有几十场的主题美食节和厨王争霸赛,届时各方“食神”同台共同竞技,使出浑身解数,只为染指新一届的“食神”,当然奖金那是十分的丰厚........
好了,不说了,再说就要流口水了。
(26)
雨,对于横漂们来说是个讨厌的东西,它意味着出门的极不方便,意味着最好叫个滴滴,意味着马路上必定是那些坑坑洼洼,也意味着通告的必然骤减,然后接着就是几乎全城的“躺尸”和“吃土”的场景,这才是最扎心。
也许有人觉得不就是一两天不开工嘛,当休息得了没必要那么夸张吧还“扎心”了。其实,你们不知道横漂中的某些人,他们今天不开工就意味着今天被饿着,几天不开工就意味着几天没饭吃,可能你不相信,但这却是真的。不说一天的龙套能挣多少钱,起码跑上戏了就能吃上剧组的饭,就那么简单。当然这里面有太多他们的各种咎由自取和可恨的地方,我在之前的篇章也有过相关的阐述,总之下雨天对于他们某些人来说简直就是个噩耗如晴天霹雳而来。
跑龙套绝对是个自由职业,自由到你不需向谁请假,想放几天就放几天,想休多久就休多久,你回家或者去哪没人管你,你也可以想来就来,想拍就拍,横国的大门永远敞开着欢迎你.......
不过,任何一种自由都是以另一种牺牲作为代价的,比如说横漂的自由就是以通告的不稳定作为代价的。行情好的时候可以天天有通告,而且可以挑着来跑,盔甲戏,不跑!棉袄戏,不跑!下水戏,不跑!我要跑室内的人还不能太多的,我要跑待遇好的有明星的....行情不好的时候,狼多肉少,有时好几十个群一连好几天一个通告没有,有的尽是横漂们在那里的各种没戏的诉苦、吃土的滋味等等的吐槽,有时也会突然闪出一两个小通告,但转眼间就被那些眼疾手快的人一抢而光了,十秒钟之内竟发了数百条的报戏资料,群瞬间被卡爆,最后能报上戏只有缪缪的数个....
生活仍要继续,戏少只能另谋出路,所以这种情况下不少横漂们要么只能回家,要么又远走他乡,也有选择就算没戏也留下来的,比如说这位,我们都叫他“肉夹馍”,虽然我至今都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
有一天,我的一个朋友带他到他楼下的一家肉夹馍店吃了一次肉夹馍,从此他便迷上了那家肉夹馍的味道,于是他便常常就去那家肉夹馍店吃那里的肉夹馍,逐渐地便和那个肉夹馍老板熟了,慢慢地从这家肉夹馍的食客变成了这家肉夹馍的店员,他说他不要工资,只求老板能给他每天两顿肉夹馍吃就行了。我想他是想要去学艺,想把那肉夹馍老板做肉夹馍的手艺学到,然后自己也开一家肉夹馍店.....总之我们以后就叫他“肉夹馍”。
后来不知怎的,听说他已经离开了那里到三条街附近做了一名餐厅服务员,听我朋友说他是因为得罪了老板而被炒了鱿鱼,他不要工资的原因竟然是为了到年底时和老板分红,我那个去!不过也好,在这个寒冷的雨季又遇上了这戏慌的年头,到餐厅做服务生不失为一个好策略,一个月管吃管住两千多比很多群众演员好了不是一点点,祝他好运!
活着不易,做群演活着更不易,他只是这数万横漂中的其中一例,无论是还坚持跑戏的也好,去做服务生的也好,去做快递员的也好,去送外卖的也好....我都祝福他们,同时也祝福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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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街灯的照映下,细雨绵绵很有一种雪花纷飞的感觉,一片一片地随风飘扬,翩翩而落,沾湿了路面也打湿了我的发。雨和雪有什么不同?其实没什么不同,它们只是不同温度下的H2O而已,就像我和你也没什么不同,都只是散落在天涯的游子,只不过我在这方,你在那方;我在这里,你在那里;想轻轻地问一句:你那里下雪了吗?
横国是各路天涯游子们的临时散落地,他们也曾做过北漂做过南漂,今天在这里明天在那里,想去哪去哪,说走就走,一个手机一提旅行箱就是他们的全部,行走天下,天南地北。他们都怀揣着梦想都有属于自己的才华,或音乐上的或表演上的或舞蹈上的或写作上的.....都有自己的个性和艺术脾气“现在的电影电视剧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什么玩意儿,一点艺术含量都没有”“注定又是一部烂片”.....
他们都有着“心比天高”的志向,却大部分都逃不掉这“命比纸薄”的人生,其实,他们很多过得并不好。当理想还没真正上道时,生存就已成了他们最大的难题,别说要过得体面一点,有时连交个房租几顿饭钱都需要外借;别说群演的戏有多遭罪,有时连戏都报不上,连鸽子都没有......所以他们有的人逐渐意志被消磨,逐渐变得不敢再梦想,直至最后的彻底放弃,这也许就是很多人最后的结局。一将功成万骨枯,虽然最终没有成为那“一将”,但这最后的“万骨枯”也算是善始善终了,足够悲壮,让人铭记!
昨天我收到一条私信,打开发现我对对方并没有印象(这不出奇,因为在拍戏的片场我们群演之间会时常地互扫二维码互加微信好友,多了就不知道谁是谁了),原来他经常在看我朋友圈里发的文章的更新,他说他也是写东西的并给我分享了他的剧本作品,写得很不错。可后来他说他已经放弃写作了,因为挣不到什么钱,他可能要去找份安稳的工作了,如果觉得他的作品好可以送给我,当然我绝不能要,因为我知道作品对于作者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我会帮他推荐如果有朝一日我有那个能力的话。
他说他过两天就要离开了,我没有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离开也好,这里那么冷还是两广比较暖和,我祝他一路顺风,而我还要继续前行......天,依旧下着细雨,我看到窗对面的那盏日光灯依旧亮着,从我搬到这里起,它就没有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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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雨时的江南小镇,我尤其喜欢入夜时桥上的风景,此时霓虹灯已然亮起,河道两旁的马路上的车灯星星闪闪和晚霞在江面上留下的倒影一起装饰了这幅画面,波光粼粼,清风徐来,渔舟晚唱。
桥呈南北纵向,所以可以这边看日出,那边看日落,前面看车水马龙,后面看繁华小镇。因为我前不久刚搬家搬到到了河对岸,所以桥成了我之后每天路过的地方。某天我又路过了这里,不想提早回家的我选择了先在此停留,看这桥上的夕阳风景色......
“帅哥,能不能借下你手机打个电话?”我的身旁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我转过身来看到是个女孩,她有些哭丧着脸,看到她的身旁并没有其他人,“你告诉我号码,我帮你拨。”我说,她告诉了我一个号码,我拨过去发现对方已经关机了,她又告诉了我另外的号码,拨过去还是关机的,这时她好像没有很难过反而更加地平静了。
“没关系的,等会我再帮你拨过去,说不定那时他那边就开机了。”我安慰着她。她安静了一下笑着起来“你说,从这跳下去会死吗?”我铮了一下赶忙说,“为什么要跳下去呢?遇到了什么事了?说说看,看看我能不能帮你。”“你说我像不像个疯子,有很多人说我像疯子,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个疯子。”“没有啊!你挺好的啊,人长得还那么漂亮。”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没有追问,我只能如是这么说。
我们俩并排地站在了桥上,我看见她已经抽泣地哭了起来,我在旁边没有说话,像她的朋友一样静静地就这么陪着她,期间我还帮她递纸巾。过了些时候,她哭停了,我和她说,“小姑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她礼貌式地微笑着对我点了点头,“要不我请你到附近吃点东西吧。”我和她说,她说不用了,她还有事先走了,“谢谢你陪我这么久的时间,你是个好人,你会有好运”说完她便转身走开了,消失在了那迷蒙的夜色里,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让我关心的是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其实很多事情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此时的夜已全黑,江上只留下了旁边大厦的倒影,倒影着零星的灯光......
(29)
冷锋过境,雨雾交加....而今,太平洋暖锋终于全身而退,西伯利亚的一股冷风刮来一扫往日的雾霭,未来的天将晴空万里,这是个好消息,毕竟穿着大军衣踩着膜拜车还撑着伞是挺狼狈不堪的,衣服被打湿了是很难干的,毕竟多雨的天,人是很容易莫名忧伤的。
横国有很多故事,横国也没有多少故事,多是因为它真的很多,活跃着的横漂就有数万;少是因为故事都差不多,如果转化成公约数也并不算很大,但也足够我书写千篇而有所不尽了.......
在服务部遇到了一个曾一起跑戏的朋友,我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他了,记得最近的一次见面是在万盛南街,那天是万圣节他在那卖玫瑰花,看见他无人帮衬我便上前买了一朵,十块钱一朵虽然我也不知道要送给谁,只是纯粹地想帮衬他一下,后来,我看见旁边走过了一个女孩,我闪到她的面前说了句“万圣节快乐”直接就把花插到了她手上,她懵住了,等她回过神来我也已经消失在了熙来攘往的人群中。
那哥们之所以消失了一段时间,是因为他修养了,之所以要修养是因为受伤了,在一场打戏中他的眼角被乱剑刺到,顿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不过后来剧组也很负责不仅垫付了所有医药费最后还赔偿了一万元,相对于某些剧组已经算是很良心的剧组了。
八九月份时,有个河南小伙在一场战争戏中被火弹烧伤了脸,五级伤残,造成毁容,后来那个剧组仅仅是赔偿了他五天每天20块钱的餐补费就100块钱,对,就一百块钱!还有不少之类的坑爹事,特别是在夏天时那中暑高峰期……所以在这里我想说一句:戏是剧组的,命是自己的,请君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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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六七点钟,我来到了那家粤菜面馆点了碗烧鸭粉,这是我在戏外时唯一会在外面吃的东西。我透过玻璃窗,看见横漂广场是那样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想想六七八月份的时候吧,每到这个点的时候那早已经歌舞升平,人声鼎沸了,热闹极了,而如今今非昔比,一个小小的广场也可以这般地尽显着沧海桑田,而一个人,一座城,一个国又该是怎样的变迁……
无论春夏秋冬,严寒酷暑,抑或是多少个日夜星辰的轮回往复,演员服务部永远是这个小镇热闹的地方,永远是年轻人们最多的聚集地,这里是他们梦的摇篮,无论是新横漂还是老横漂,他们都因梦而在一起,在一起相识,相知,相爱,也无论长久或短暂,在他们的记忆里都已存封了那么一段曾经,那么一段岁月和往事,在那段光阴里都曾经发生了你我他......
凌晨五点半,我来到服务部好久没看到过这么多的人了,浩浩荡荡的两三百号人,不仅把整个大厅都站满了,走廊也是密密麻麻的。我知道今天一定是个超级大通告,通常这样的通告一般都不是什么好通告。
当大巴车把我们运往目的地时原来那早已来了一批人,现场人很多就像个大集会,领衣服领道具排的长队能从这头延伸到山脚的那头,在寒风中我们哆哆嗦嗦地排队领衣脱衣穿衣,最糟心的是片场竟然就是在一个风口处的大空地上,而今天偏偏是个大风天,想躲,无处可躲,有的仅仅是自己的身躯......就这样我们被寒风吹了一整天,那一件薄薄的盔甲对于这种寒冷来说简直就是螳臂当车。
这个时候太阳却偏偏不出来,就算出来了又被大山挡住了,这时有些小伙子果然受不了了,忙向旁人索要纸巾擦鼻涕,有的索性躲到了体型比较大的胖子后面躲风,有的干脆躺地上少让风吹到......
天就快黑完了也终于收工了,大伙们蜂拥般扑向了休息区....然后交衣服交道具又是长长的一队,从这边山头排到了那边山脚,等交完了一个半小时又过去了,又等半小时大巴车终于来了,我坐在车上望着窗外,窗外一片漆黑,我知道还没驶出山,我看到车厢里的小伙伴们个个都闭着眼,在均匀地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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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弥漫,静谧的山谷,我看见了火烧彤云;弯弯的山路盘旋而上,在转弯方向的最深处,树木丛草绿绿葱葱,这时一股雾气像是在飘动移动,那里是不是住有神仙;路边上青草被白霜覆盖,轻轻的薄薄的像丝像一层轻纱像一路开满了白色的小小花,精灵剔透的........
冬季的山是一副美丽的山水画,落叶枯草和那些来不及凋零的野绿草、野菊花、蒲公英一起,就是一整片色彩斑斓的山野,小溪水流淌在其中,大山矗立在旁,远方的山恋连绵起伏不断,这时一支分叉的枯枝不小心进框,多美的图画.......
通告依旧是四五点钟的,寒冷似乎阻挡不了横漂们赶戏的脚步,人依旧如潮水一般,当然鸽子也是一堆堆的。今天万豪服务部一直有领队喊着“有没有要捡鸽子的”,毕竟被窝里的温暖也是很难以抗拒的,但如果他们的诚信底线一直被这样一次次的践踏,他们必食到恶果,必食无疑!
年关了,不少人选择了回去有说回家过年的,也有说回家过冬的,毕竟这里的寒冷是连一些北方人都受不了的,这里没有他们熟悉的暖气,没有他们舒服的窑洞和火炕,相反一些南方人更加能抗冻,因为我们从小就练就了一身的“正气”,“取暖全靠抖”抖出来的“正气”。
期间也有新人不断地来横,那些刚刚辞工的被“直播党”直播过来的新人,“老铁双击666,我们一起6”,祝他们在横店有个愉快的短期假期,因为他们大多数会很快离开,因为拍戏的新鲜感会像他们身上的温度一样,很快被寒冷消散殆尽。
领队召集我们换衣服了,好了今天就说到这了,什么!靠!我看见了一车单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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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沉积了一夜的严寒终于要在这四五点钟的时刻一齐迸发,然后风如刀,寒似霜,大地在沉睡,而人梦,却未醒;黄昏,冻结已悄然开始慢慢地将一切冰凝,似乎要将昨天和过去一起抛进了永夜......
冬日时节,脚掌是最容易受凉的地方,那是我们身躯中离心脏最远的部位,而剧组的戏鞋在大多数时候却偏偏就是一双薄鞋,而且还不让穿袜子,这样也好,免得臭脚丫子味漫天飘,和那些闻臭而来的蚊子一样讨厌,指的就是在大夏天时候,那一双双臭鞋臭脚丫子的臭味甚至能臭回演员服务部....冬天终于不用臭了,但却要以脚冻做为牺牲和代价,这个世界是公平的。
冬天敢报大夜戏的都是英雄,就如同夏天敢报白天盔甲戏的都是硬汉一样。夜里房间呆着都冷得不行,更何况是在被要求穿着单衣的户外,有时还又赶上了下雨那就更是雪上加霜了,此状况那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不堪有多不堪。那些大特以上的演员他们都是单独的休息区,那里设备齐全应有尽有,而我们群众演员们和一些小特们有的就只是自己那单薄的身躯了。
我向来不报大夜戏,仅仅为了那八小时70块的酬劳而把自己身体给弄垮实在是不明智,我不是来体验生活的,因为该体验的都已体验过了,所以那就真的犯不着来受这般罪了。不过有些小伙伴还真是够英勇,有的确实是因为自己的报戏群少而没得选择,有了就赶紧报吧,或者能报上就不错了,特别是新人;有的完全是为了生计才致于如此的奋不顾身,有另外一个词语可以概括这类人,自讨苦吃,自作自受,他们没有任何的用钱计划,身上要是有几块钱今天就决不干活,等没了再借,要是借不到呢?再说,其中就包括报夜戏,饭都吃不上了现在哪还管得着它是什么戏呢,有戏就报吧,来者不拒;也有的堪称横店劳模,一整个月下来几乎跑满,有时还一天跑两通告,白天一个晚上又一个。话说回来,目前的我还不至于非得要染指大夜戏,就算是白天的戏也够我吃一壶的了……
吃不腻的午餐,看不够看不完的是风景,永远道不尽的那故事,似乎都一样,但又都不一样。横店是一部由时间导演的剧,每个人都是主角,每个故事都那么完整,看得到的看不到的,知道的不知道的,都有结局,然后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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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一如的冰镇,阳光反倒成了这个季节的一道调味品和装饰品,就如同冰淇淋顶上的一小圈黄色奶油,装饰和搭配着这个以白色雪糕为主体的整体。今非昔比,时过境迁,太阳也会有朝一日沦为了配角。
即便是太阳当空的中午,地板也不会因此而增加一摄氏的温度,这时凉从脚升,冷气扑面,户外成为寒冷的代名词,不过有阳光的地方总不会太错,虽然温度尚可,但却足够光明。
拍戏中认识一个年长我不少的兄弟,我想他再大几岁我就可以叫他大叔了。他圆圆的头圆圆的脸圆圆的身躯圆圆的手臂和大腿,总之整个就是用圆圈画成的人。他极为纯朴,忠厚和老实,看起来就特别的天然无公害,因此他的谈吐也真有种朴质的诙谐,朴质到让人发笑。也许就是这样类型的人,伤害就总是不断。
一次他和我们大伙们诉苦了他的一次经历:某次片场上他认识了一个领队,因为初到横店,认识的人并不多,觉得结识了这个领队就等于抱上了一棵大树,以后通告就着落了,可谁知道,这竟是他厄运的开始……
他的老实给了那领队“特好欺负”的感觉,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叫他帮买包烟,他为了在领队面前表现出“很会来事”的“优点”,他“果断”去买了包烟。接着那领队隔三差五地约他出来吃饭,他当即赴约且又特别“会来事”地把每次的单都买了,一顿饭可不便宜少则一百多则几百,再接着那领队想唱歌了又约他KTV见,他又当仁不让地“很会来事”,那领队每次都会带去几个陌生的人,而他不唱也不想唱他的唯一任务就是结束后买单。然后又有一天那领队没钱花了于是开口说向他借五百块钱,还借什么借,这分明就是要啊,可他还是“借”了,在最后的一次,那领队叫他发两百块钱红包,这次他终于受不了了,直接说没有,不出两秒钟他直接被拉黑了……
他后悔万分,气得七窍冒烟,但我觉得他罪有应得不值得可怜,不说每天八小时70块钱的活实在是没必要如此,他的这种行贿行为也很让人十分弃唾和憎恨,受贿和行贿永远是绑在一起的,而且往往是行贿在先,始作俑者。
横店不少这样的故事,为了不公平的竞争而损兵折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几乎天天发生,我只想问那些暗里交易的人儿,你们都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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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国的冬天进入了呼吸都能喷长烟的模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抽烟呢,但谁都知道这是一种物理现象。说到物理现象我们还可以深入研讨另一件事情,那就是明明江南地区的冬季比起北方的要高出近十度,甚至都没有零度但为什么明显感觉到比北方冷呢?昨天我遇到个东北大叔,他说他在家的时候穿条棉裤就完事,现在穿两条都不顶用。
其实是因为江南地区水分多,湿气重,如果用显微镜将空气放大数十倍,你就会发现无数粒快要凝结成冰的小水球在空中自由荡漾,落在草地上树叶上的成了霜。它们就这样无孔不入地钻到了你脖子袖子裤筒里任何它们可以自由畅行的地方,然后附在你的皮肤上,让你的防寒措施瞬间瓦解和败阵下来,可以想象无数粒小冰球像陨石撞地球一样撞击着你的皮肤,那是怎样的一种冰爽的感觉。说到“爽”,夏天时也有一种“爽”,叫“酸爽”。
现在从我们口鼻喷出的当然是假烟那是水汽,但我们今天还真遇到了真烟,日本鬼子的“毒烟”。
今天我们要拍一场日军进村扫荡放毒烟的戏,做为村民的我们可真被“毒”惨了,片场里道具老师们不停地燃起各种烟雾弹,有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我们就只负责在烟里跑来跑去,还要做出醉酒般的晕倒模式然后又爬起来又晕倒,“我颠颠又倒倒好比浪涛”。
拍一遍下来我们的衣服头发脸上都被染成了各种颜色,整个大花猫的脸。有种爆炸型的粉弹其爆炸的效果和土弹火弹无异,有一定的危险系数,现场执导一遍遍地喊着“要注意避开炸弹,要注意避开炸弹”,我们的心情也随着瞬间紧张起来,感觉自己就像即将要历经一场战争一般。
就这样,我们在烟里跑了一天,炸了一天,“晕”了一天,熏了一天,也闻了一天的烟雾弹,下戏时我们所有的“百姓”都感到了一阵头痛头晕和恶心,有的还咳嗽不断,这遭罪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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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豪停车场前多了很多直播的人,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能说一连说好几个小时都不累,回答着已经重复回答了无数遍的粉丝的各种问题,“坐火车到义乌再搭上横店的大巴就可以了”“横店戏不累,老铁们你们来横店可以找我”“现在我身后就是刚刚下戏的横漂们,看见了吗?他们一个个地扛着个椅子”“我见到很多明星啊,范冰冰、大幂等,赵丽颖就住在我身后的这家酒店”.....
照这种势头下去我觉得我们的大学新闻课程里是否可以增加一门叫做“直播自媒体新闻学”的课程,因为它们比电视和网络新闻更具时效性,完全是零秒的接触感,也不知道现在的主流媒体和记者们会不会感到岌岌可危,因为照这么下去他们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被替代掉,就像当年如日中天的呼叫转接台(BB机)它就是被一个来自手机的功能—-来电显示给代替掉的。时代是不断向前发展的,要么升级要么转行,太抱残守旧是要被淘汰的,而现在的有些实习记者竟然连搭问路人的勇气都没有。
路口处直播的人如火如荼;服务部及万豪停车场上每天通告时间点时的人潮如市,热闹非凡;横漂广场和万盛南街则日渐冷清,连我经常去的那家粉店也关门谢客了.....这些都在说明着横店在变化着,是的,拍戏的片场越来越少能看到熟悉的人,完全被一些新面孔替代,他们前赴后继地一批一批地来横,然后又一批一批地走掉,谁能呆上两个月就算老横漂了,如能留半年以上那绝对就是老字号了。不得不说,这里是他们梦想的摇篮也是他们梦想的坟墓,他们很多来到之后发现这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说来也对,哪能有那么多的“王宝强”和“赵丽颖”啊,这样也好,此梦断了也好腾出空间来留给下一个梦……
这些天,通告骤然多了起来,通告群里一遍一遍地发着通告可就是报不满;服务部和万豪的领队们一次次地喊着“谁要捡鸽子”,可现已无人再问津……
这两天接到了三个朋友的告别,我祝他们一路顺利;我风湿病犯了,今天不跑戏;那家粉丝店关门了,我只好自己做饭了,吃什么呢?诶买个南瓜炖牛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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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风渐起,雨滴落,气温又下降了好几度,在这个季节,严寒在变本加厉地四处肆虐,任何冷空气到达的地方皆是冰凝,像是要凝住时间,凝住思绪,凝住一切要发生的故事……
我知道明天的起床困难指数已经在雨落的那刻增加了好几分,我知道明天穿的衣服又会多出好几层,我知道明天通告的鸽子数会增多出好十几个,我也知道明天又将有不少人离横.....
今天剧组的午饭发放时分,发生了一件不甚愉快的事情,也让我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耍大牌”“装X”。一个中特,就是在剧中有那么两三句台词的演员在领饭的时候,竟然不排队就直接插到了女生队的最前面直接拿盒饭,这时领队肯定会叫他先让女生们拿完然后他再拿的吧,这么一说他好像就不高兴了,是很不高兴了,直接冲着领队就骂道:“你什么意思,你老几啊这么说我,信不信老子弄死你,你叫什么名字……”这时领队当然当仁不让直接对了回去:“你想怎么滴!你到底想怎么滴!”....
就这样一来二去地就在双方都剑拔弩张的时候,剧组的人立即把他们拉开了,我们群演们也在旁做着劝,最后那中特自己走开了,拿着盒饭摆出了个不服的表情走了。其实要真动起手来他绝不是那几个领队的对手,更不用说还有我们好几十号群演在场呢,量他也不敢。
他是中特以上的特约也许习惯了被人捧着,早就被惯坏了,已容不得别人说他半句哪怕是自己已经理亏的情况下,这次还是被群众(群众领队在层级上其实也是群众)给说的,他好像就更不高兴了,说到底他心里是有多鄙视群众啊,或许他本来就是群众出身的。说实话你要是那么牛X就别来领群众的盒饭啊,还没称得上是真正的角色演员就那么牛叉哄哄的,这样的人要是当上一线了那还了得,非不把天给捅破不可啊!不过这样的人会有成为一线的可能吗?
只不过是一个比群众演员高不了多少的中特,竟然敢在群众演员面前这样显威风,摆特权,送你一个“滚”字,就算是一线也要尊重彼此,领盒饭也要排队,这次领队给他的这次下马威希望可以给他提个醒,“别以为你有多不一样,其实你真的差不多就是个群众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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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在一场场的冬雨中变得更加地肆无忌惮,横店这座小镇也进入了它的相对平静期:大量横漂离横,通告急剧下降,纵然有通告爆发的时候也不会再发生从前卡爆群的场景了,而鸽子却是一堆堆;不少街边铺面关门谢客贴出了转让,一向热闹非凡的万盛南街忽然冷清了起来,各类“妖魔鬼怪”“唐僧孙悟空”也都不见了,对了还有那群“双击666”也不见了……
从前我有说过事情总爱发生各种“马太效应”,要么双喜临门,要么祸不单行,正当横国较“冷”的时候,却总是发生那些“更冷”的事情。我向来不擅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某些人的,但事实却被一次次的验证,直到有一天我推翻了我原有的设定.....这里有三个故事:
一,前些天我一个南方朋友来横他当然找到了我,在我的指引下他找了个地方安顿了下来。接下来就是通告的事情,因为刚来横店他根本没有报戏群我于是拉了他好多个群,期间有个已经满员的群闪出了通告,我便和他说,“这样吧,我先以我的名义报戏,然后报上后你替我,这样你明天就有戏跑了”。后来我报上了他当然很高兴,但我还是不忘前后不下十几次地叮嘱着他:千万不要放鸽子,无论任何原因记住一定要准时报到,否则我就成了放鸽子的人了!他点头十分斩钉截铁地说保证绝不会让我丢掉名誉。我怕他找不着地,后来我还亲自带他去到了明天通告集合的那个地方“记着明天就在这!”......
可万万没想到....第二天等我醒来看见我手机微信上的信息时—-他还是放了我鸽子,他竟然放了我鸽子!......在横店半年时间里我第一次放领队鸽子竟然是拜他所赐!竟然是那个我想要帮他一把的人,他也许不知道我对诚信的嗜之如命,他也许认为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但我却认为是天大的事,这件事让我既气愤又难过,气愤他的轻蔑,难过我这次因此而失信于领队,事情的结局是我被踢出了通告群,而他也被我拉进了黑名单。
二,片场上一个女孩子因为天气冷的原因出现了女性生理上的某些突发事情,就上了两次厕所,回来后那领队找到了她,问她去哪了,她刚想解释刚只说了第一个字“我.....”就被他打断了且恶凶凶地说着“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上场要么脱衣服滚蛋!”那女生十分莫名其妙,而这明明就是片场休息时间上个厕所回来就被这么狗头喷血地骂了一通,气不打一处出当即也给了他一个严厉的回应:“我走!”.....那领队也许原本认为她会像其他人一样会臣服于他的淫威,会乖乖地低三下四地选择“上场”,可他并不知道那女孩来自广东,那是一个人人都视尊严为生命的地方,且她还是个女老板,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斥喝而她也并没有犯任何错误,我为她选择“脱衣服走人”鼓掌!顺便说一句,横国的某些领队素质还真是次!
三,某天跟我合租的那个小伙子进门的时候就气汹汹地说今天遇到个傻X!他说他被以前一个一起跑戏的朋友嘲笑了,我说嘲笑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被人嘲笑过啊,他说主要是被嘲笑的并不是因为龙套的本身,而是那个朋友嘲笑他太傻太笨太死板太不会“来事”,不懂得贿赂领队和群头,所以不仅连特约都没跑过且连群众通告都少,对于他那么实在正直的人来说,听到这些指责的话当然是气愤无比的,他的心情我是能理解的。不过话说回来,我想和那些“很会来事”的人说几句:你“很会来事”是你的天性没有多错,但你去指责那些并没有像你那么会来事的人,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是为了他人好呢?还是因为他人并没有像你一样坏而产生了嫉妒呢?到底是什么,你们比谁都清楚!
我俯瞰着楼下,天依旧下着细雨,路仍旧那么湿滑,风也还是那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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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物理告诉过我们,零度是冰水混合时的温度,把手伸进冰桶的冰冻感觉就是现在户外空气扑面而来的感觉,就像冰正在脸上慢慢融化....没错横国从今天开始进入了它恐怖的零度模式。
温度成了当下最弥足珍贵的东西,而被窝也成了现时最难割难舍最寸步不离的两平米地方,恨不得让它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但毕竟不是,毕竟还是要外出,吃饭、买东西,或者外出赶通告.......
我已经停掉还几天的戏了,这是权衡之下的决定,我不是那两三百的特约也不是有两三句词的大特,更不是那有几十万几百万片酬的角色演员,我只是领着八小时七十块钱的连正面镜头都没有的龙套,真的用不着如此赴汤蹈火,因为哪怕冻也要冻得其所,哪怕再付出也要追求个最大边际效应,如果只是为了这七十块钱而不惜搭上革命的本钱,真的划不来,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再加之,我的革命本钱也耗损了太多;我不是为下个月房租发愁如果不跑戏就连饭都没得吃的某些横漂,我不是为赶紧挣点钱等着发工资了买票回家的某些横漂,我也不是能多挣一点是一点等着还债的某些横漂,确实我犯不着如此奋不顾身。
微信朋友圈不时地有人晒出在寒冷中拍戏的各种惨状,也有朋友和我聊天时诉说“在雨水中,手脚冻得硬邦邦的.....”他知道我也知道那种仅仅只穿着一片盔甲连个背心都没有的在风口里吹的感觉;他知道我也知道在满地是水和污泥的地上躺尸的感觉;他知道我也知道,明明冷得要死还要安排来一辆洒水车将水洒到我们身上的感觉……最后我想了又想,虽然这看起来是一种反季节的安排,但为什么我却总是能看到了他们那一丝丝“反人类”的阴谋。
祝依旧在横国坚持在拍戏第一线的横漂们,一切安好!但切记要守住革命的本钱啊!
(终)
我住的地方出门左拐有颗枫树,今天,它掉下了最后一片枫叶。我见过它的嫩芽点点,见过它的绿叶黄花,也见过它的红叶似火,却没见过它能走过这第四季,终是落幕了连同树根下那堆枯黄的落叶一起被寒风一扫而尽,仅剩下了这光秃秃的树干和枝头,彻底凋零了....不过,或许再过些时候会有雪花相伴,如团团小棉絮般挂在了树枝上就像白花朵朵一样代替了原来叶和花的位置,一场生命和美的延续……
阳光是这个季节的一道安慰,抚摸着昨夜受冻的大地,也给这个色彩单调的季节增添了一抹暖色,刚好,甚好。尤其是在当下,横国尽是弥漫着离别的空气,有阳光总会让人好受一点……
但,我还是有些失落了,我想这个系列篇在这结束有篇幅的原因,也有对她离横的纪念,因为我们这次的分开,就真的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了,毕竟中国那么大....
她是我在横国最好的朋友,虽然我们认识还不到两个月,但从第一天在片场休息区我看见她在旁边站了稍久于是我便让出我的椅子让她坐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是同频道的人。那天我们互加了微信,原来她前不久刚刚大学毕业,16年毕业于深圳大学的企业金融专业,现在是深圳一家小型企业的老板,来横是为了一解她对演艺圈的好奇心也是为了体验一把演戏的感觉。
她168的身高不仅在她的广东老家是个“高人”,就算是放在横店这个遍地是“高人”的地方也绝对够高,而且她还够瘦,瘦得很恰当,往女生堆中一站就是“鹤立鸡群”,完全就是一个特约的范。当然当时因刚到横店,戏路还不宽,从群众开始也是必经之路,不过果不其然,没几天她便跑上了特约,且一连就是半个多月,她的,一些好机会也是不时地光顾着她,这里有幸运的成分,有她高情商高的原因,当然也因为她天生长了一副好看的面容。
我们时常聊着天,时常说着各自的近况和聊起着在各自片场里发生有趣的人和事和各类遭心事。虽然我们很少能在同一个剧组,但只要是碰巧在同一个剧组我俩必定“就是一伙的”。很有幸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进过她闺房的异性,帮她看电表检查热水器而已啦,她也莅临过我的“贫民窟”,听过我弹吉他.....我们彼此诉说过各自的故事,也时常地对艺术、社会甚至人生高谈阔论,大论其谈;只要大家都没戏或者同时下戏我们就会常常到那家我们熟悉的面馆吃面,她吃番茄青菜面,我吃烧鸭面;有天她告诉我她在片场心情不爽,我直接回了她“走!不干了,我们去吃火锅去”,于是半个多小时后我们俩便出现在了火锅店里...
在横店两个多月里她实现了她的愿望和初衷,所以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当听到她道别的电话时我是有些伤心的,我明白她的离开,我也知道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但现在还是请我允许我难过一下....谢谢她对我的欣赏,她说等她资金丰厚了她也许会投资我的;谢谢她送给我的围巾,谢谢她请我喝的她自制的“发酵果汤”,我祝她一路顺风,我们明年深圳见!
当叶落尽了,花凋零了,人走散了,旅程也该告一段落了,等新的风景再呈现,脚步又会开始向前,征战不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