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有位生活里的小朋友，是个零零后的小读者，这个小女孩总和我有着说不完的话。

五一假期对她来说，竟然还是一件烦恼的事。我问她：“好不容易到的假期，你咋不开心呢？”

她告诉我，自己的生活和平时周末也没什么区别，照样要去补习班。而这一次，和爸爸妈妈回老家，才暂时不用去补习的。

“但是每次回老家，我都盼着早点回家。每一次下了火车赶汽车，爷爷奶奶住的地方，生活远没有城市里方便。”她撅着小嘴，有点不情愿。

洗澡和上厕所，对她来说，是两件麻烦的事。因此，她对爸妈的这个决定，也没什么喜悦之情。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好朋友要跟爸妈出去旅行，一对比，她简直觉得自己是去受苦。

我安慰她，除了生活上的不方便，老家总有一些城市生活中没有的乐趣。

“可是我真的没有发现。”她还是闷闷不乐。

她告诉我，她的其他同学，聊天时也会流露出，对回老家只是新鲜一下，更多的时候觉得无聊。过惯了城市中的生活，回到乡下，似乎总会觉得有一些不方便。

为啥，返乡之情会由最初的兴奋变得有点沮丧？回乡的旅途，究竟该是怎样的一次旅行呢？

02

我想起了自己的经历。

小时候，我那恋家的父亲，放弃了更好的职业选择发展，最初选择了一个县城落脚，只是为离家近一些。

那时我还很小。身高并不高大的父亲，总会骑着一辆加重的二八自行车，把我放到自行车的前梁上坐着，后座上载着妈妈抱着姐姐。

就这样，一家四口，每周都会回乡探望爷爷奶奶。

从我学会骑自行车的那个夏天开始，我就跟在父亲的身后，自己骑着一辆小自行车，一路骑行三小时，去看望住在乡下的爷爷、奶奶。

这项参与感极强的运动，总会让我蹬着自行车的双腿，要不了多久就开始酸痛，双手总是累得要从车把上滑落。

那个时候，总会盼望着下一个路口，就能看到奶奶家外面的那条水渠。可路口总是那么远，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路口，也不过是接近目的地而已。

似乎只有当希望即将散去，快要绝望的时候，那个盼望已久的渠岸，就会恰到好处的出现。

这时，沿着土路的水渠边再骑一会，就会到达奶奶家那开满鲜花的院子。

尽管住在乡下，但爷爷奶奶把房间收拾的很温馨。

墙上挂着爷爷的书法作品和所有家人的照片，各种家用电器也都搭着漂亮的外衣罩。

外面的小花园里，也总是开满各色的花，很像城里那种干休所的院落风貌。

其实，如果当年，年轻时的爷爷，能够性格上隐忍一些，不是因为家庭环境的牵连，自己选择了愤而辞职回乡务农，他早就是一名离休干部了。

爷爷学识过人，写一手极漂亮的字，文章也极有格局和独立见解，就连唱秦腔也是一绝，更何况他还那么英俊潇洒。

可他当年，就能让奶奶也放弃工作，两个人选择了回乡务农，多年来彼此相伴，除了教育子女，就在田间劳作中挥汗如雨，一点点被生活磨掉知识分子的骄傲。

幸运的是，从我父亲这个长子开始，恢复高考后就不断出现大学生，到了我们孙子辈，已经全部是大学生了。

因为这样的文化氛围，同样是务农，爷爷奶奶也格外受到了村里人的尊重。

回想起爷爷奶奶家的小院，很有艺术感和美好的生活秩序感。

那时的我，喜欢端着一把躺椅，坐在走廊上，面向花园的地方，看满眼的花朵在风中轻颤，看云卷云舒。

每次端详这样的风景，我总会觉得整个下午，变得悠长而静谧。后来，从木心的诗里读到“时间慢”，总会想起，曾经在奶奶家的院子里，看着花丛在中午的太阳下倒影出现又渐渐消失的样子。

爸爸和爷爷奶奶总有说不完的话，每周周末，我们都是一早出发，一般吃了晚饭才开始返回。

每次都是夜幕中，我们回到了城里小鸽子笼般的家里，小小的两室一厅里，经历另一种生活的现实。

现在想起那段时光，我能感受到，父亲也许是在这样的归乡途中，不断回望自己从小到大，一路奋斗的起点，这样的人生，有着说不出的踏实感吧。

随着奶奶和爷爷的相继离世，那个藏匿在我隐秘情感深处的乡下小院，却在我的记忆里一次次浮现。

不管离的有多远，我的心里总有一处，安放着那个曾经留下我们三代人共同记忆的小院。

03

我告诉这位小朋友，乡下的生活固然有很多的不方便，但是一定会有城市里没有的美好，不过这需要细心去发现。

我告诉她：“等你长到像阿姨这么大的时候，回忆这些探亲的时光，你会发现回故乡，会带给你，特别多美好的回忆。”

我接着给她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12岁女孩旅行的故事。

那是一个在美国长大的越南女孩，小升初的那个长长的假期，经父母安排，陪奶奶回越南。

最初她带着非常的不情愿，很郁闷地踏上这段陪奶奶去寻找爷爷的路程。

这些年，奶奶从越南来到美国，一个人拉扯大了七个孩子，爷爷的消息从来就没有，怎么可能还活着。可是奶奶坚信爷爷，不可能就这样，在战争中莫名其妙的消失。

这些年，总是心存幻想，直到这次带着孙女重新回到故乡。

从一个发达国家到欠发达国家，再加上完全不同的文化背景，这个12岁的女孩，最初快要疯掉了，她眼中看到的一切，都无比落后和原始。

这时候的她，心中还藏有一个秘密，有一个她暗恋的男孩。结果她还没来得及表白，这个男孩就和她的闺蜜一起去海边旅行了。

一想到自己的恋爱，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这个女孩更是觉得自己在这遥远的越南乡下，耽误了自己的幸福。

随着她慢慢地融入当地环境，交到了同龄朋友后，才发现在越南乡下，也会有和她一样戴着牙套正畸，可以说一口流利英文的女孩。

在异乡朋友的陪伴下，她渐渐走出了自己很狭隘的情感世界。

尤其是当她陪着已经年迈的奶奶，一一走遍奶奶和爷爷曾走过的每一个地方，曾一起就餐的餐厅，看到奶奶幸福的回想，几十年前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开始重新去思考爱的意义。

当她陪奶奶走到爷爷生前劳动过的地道里，发现了爷爷当年在墙上费力刻下每次给奶奶写信的最后那句话时，奶奶忍不住失声痛哭的样子，此刻似乎已经与爷爷重逢。

看到奶奶小心翼翼收集故土每一个有关爷爷留给她记忆时，女孩也终于理解了，那些毫不起眼的瓦片、泥土，都是奶奶的终极念想。

女孩在这个过程中，帮助了奶奶，也渐渐疗愈了自己。她开始懂得什么才是最好的爱情与责任。

这一次回乡之旅，成为了她心灵成长的重要一课。

她也真正的理解了为什么平时家里有很多奇怪的习惯。原来这些奶奶和爸爸生活过的地方，只有自己亲历过，才有一种真正的共同记忆和家族亲情的自然传承。

这位小朋友听完我讲这个故事，沉默了很久。

她似乎重新思考回乡的这个问题，她告诉我，自己过去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我建议她，以一个侦探的方式，去发现藏在故乡里的隐秘情感，尝试用心感受乡下的生活，了解到一种奇妙的跨时空生活体验。

当感受到生命的时间轴越拉越长的时候，你会发现，眼下生活中的各种烦恼，在这个时间轴上只是一个小小的刻度，真的会释然很多。

有时候，回乡本身，是在探寻生命的起点，是一段踏上独立思考与自我成长的惊喜之旅。

@作者妮妮：

曾任记者多年,亲子教育与自我成长的终身学习者。

13岁帅哥的少女心辣妈，有深度的话痨达人，真诚幽默的非著名阅读推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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