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黄沙漫漫,风声萧萧,一望无际的黄色原野上,书生牵着瘦马禹禹独行。时间已经被拨到了十月,今年的乡试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榜上有名的人早已佩戴红花,骑马游街,他们少年得志,端的是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流落在各地的只是一些失意人,在自己的回家之路上独自落魄。
十年苦读一朝净丧,如说不遗憾,那想必不是真的。
书生继续行走在回家路上,风沙越来越急,远处枯木上的乌鸦被声响所扰,呼啦啦的飞走了。瘦马踉跄一下,背上的书箱不慎掉在地上,里边的东西散落一地。
书生急扑过去,将自己的书一本本拾起,他跪坐在自己的瘦马旁边,风声依旧萧萧,沙漠空无一人的广阔里,书生只听到自己的瘦马在大口的喘息,他对着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有些茫然,觉得自己的前路也想这茫茫大路一样让人看不清方向。
一阵风打着卷吹过,布巾被风吹起,打着卷飞向天空。再遥远一点的地方,仿佛有灰白色的炊烟袅袅升起,细痩的炊烟之下是一个略显破败的客栈,那客栈破旧的门庭上依稀有着邯郸二字。
1
硕大的白色表盘浮在天空之上,黑色的指针不断在表盘上跳跃旋转,日落月升、月升日落,这厢刚刚由白昼刚变成黑夜,那边早起的铃声又将夜幕打落,这是一个忙碌的世界:急躁、繁忙,而又生机勃勃。
女子从床上起身,黑发简单的被扎起。
这里是一个极具简约风的单身公寓,从床的位置向四周看去,右手的位置有一个极大的落地窗,若在这里向外望去,会看到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群,以及高楼悬挂着的LED屏幕上女子的谈笑风生。
这是一个尊重成功者的世界,也是崇尚努力的世界。
女子走向洗手间,水雾弥漫中,那镜子里赫然是张和楼外屏幕上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水汽慢慢的侵袭镜子,像水面般,镜子慢慢生出波纹,再渐渐扩大成旋涡,洗手间的一切慢慢被扭曲和虚化,镜子里的影子越来越淡,一阵天旋地转,等世界重新回归平静的时候,镜子里的场景已经换了模样。
再睁开眼,世界天旋地转,木制的横栏和家具透出古色古香。镜子里的女孩荆钗布衣,木头质地的钗子拿在她手中,是一张是她又不是她的脸。
窗外爆竹的声音打破了桓莹的愣怔,屋外开始热闹起来,人声、车马声、房门开合而发出的吱呀声,热闹越来越近,桓莹仿佛能够听到楼下传来的吵嚷声。
她离开梳妆台,打开窗,窗外的街道上一片鲜红。
大红的灯笼高高的挂在街道上,增添几分喜庆,红衣的少年郎身骑佩戴红色绸花的枣红色大马,双手抱拳向周围的祝贺的人回礼。
火红的地毯铺在地上,犹带着香气的花瓣在空中打着旋儿舞蹈。
少年郎的身后是吹吹打打的鼓手,热闹的迎亲队伍中央是火红颜色的花轿,花轿轿顶上的流苏一摇一摆,迎合着十里长街的热闹
看热闹的人熙熙攘攘,高头大马上的状元郎眉目如画。
在热闹的气氛中,状元郎的生平渐渐被围观的群众扒了出来。
相传状元郎本是一落魄书生,家徒四壁,缸无余粮。本是一生籍籍无名的命运,哪想一朝考中状元,鲤鱼跃了龙门,有生之年得以衣锦还乡。
又有人讲,那书生足够幸运,与那清河崔氏的小姐一见钟情,眉眼流转间便定了终身,从此美人添香,仕途平顺,端的是一日看尽长安花的风流恣意。
桓莹扒着窗台,自上而下看那少年得意的新晋状元郎,看那少年眉尾眼角藏不住的欣喜。
又是一位幸运的天之骄子,她想。
人的一生何其古怪,有的人生来富贵,有的人却又终其一生碌碌无为,抱憾终生。
状元郎的枣红色大马越走越近,热闹的祝贺声近了又远,最终消失在苍茫天地间。
桓莹站在楼台上,风打着旋从发间流转而过,恍然间,她看到了状元郎的一生,少年书生意气奋发,终生富贵,最后在娇妻孝子的陪伴下安然离去。
桓莹如同时间外的旅人,她站在属于书生的时间线上,看着他喜怒交加的一生。
远处忽的传来一声钟响,四周繁华盛景如琉璃破碎,碎片纷纷扬扬,桓莹在一片黑幕中失去了影踪。
2
被雨洗涮过的山林绿的清脆,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上鸣叫,啼声婉转清凉,一条小溪从高处曲折流下,与山林中俯仰皆是的石头冲撞、拥抱而后分离。
在山脚的小溪旁,两双脚丫从石头边伸出来,其中一双小脚丫上挂着银铃。
“阿莹,听说你娘要把你嫁与隔壁村的王二,是真的吗”
两双脚丫仍在摇晃,一道声音清脆俏丽,略带艳羡的问道。
那被换做阿莹的少女撇撇嘴,阳光下她的眉眼平淡,像是街上随处可见的朝颜花。
“怎么可能”阿莹足上铃铛响的更厉害了,“我要嫁的,定是为举世闻名的英雄”
少女的声音伴着铃声越传越远,渐渐的传到树林中去。与此同时,一只在树上闭眼憩息的鸟儿仿佛被什么惊扰了一般,扑棱棱的直飞到天上去了。
山林外的世界是分散排列着的村庄,一大片一大片的分散着的土坯房。在这大片的土坯房之中,一个二层小楼默然独立,轻柔薄纱的窗帘被风吹开后,隐约可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阳光还在温柔的照射着这个山林,以及这片山林养育下的温柔淳朴的子民。一切都呈现出温柔而美好的模样。
3
桓莹睁开眼,房屋还是原来的模样,仿佛之前吹锣打鼓的欢乐景象从未出现过。
窗外依旧忙忙碌碌,她看着外面的人群,忽然的便生出了一些的迷茫,
眼前熟悉的景色突然变的虚幻了起来,她想,这真的只是现实吗?
钟声忽的又响起,又是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桓莹睁开眼,她这次出现在一个破旧的旅店。
旅店里没有什么人,空空落落的。
一个破衣烂衫的书生躺在店里供休息的地方,眉目含笑,仿佛做了一个极好的梦。
空气里黄粱米的香气越来越浓,打扮的像店主人的人端着饭走了出来。
他叫醒书生,将黄粱饭端在了他面前。
刚醒的书生还有些愣怔,他喃喃自语道“榜上题名,娇妻爱子,原来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桓莹听到他的话一怔。
走上前去,却发现这破落书生长了一张和状元郎一模一样的脸。
黄粱米的香气越飘越远,飘过匾额上退了色的邯郸二字,飘过了拴在门口大树上的瘦马,飘过了店外一片金黄的沙漠……
书生的故事是假的,那又有谁的故事是真的呢?
轶事载:公元1234年春,安平县槐安村,有桓氏女,貌平而才弱,于婚配之年,无故晕厥于家中,多年水米未进而面色红润,众人甚异之,一时间,坊间多传闻,众道士僧人观之而无言,遂为奇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