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最喜欢的香港电影,应该就属《青蛇》了。小时候的印象就是青白二蛇扭啊扭,觉得好妖艳。长大后,读了原著,看了无删节版电影,才慢慢明白其深意。
两个男人,两个女人深刻诠释了人的欲念情仇。李碧华原著中这样写道:
每个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两个女人:白蛇和青蛇。同期的,相间的,点缀他荒芜的命运--只是,当他得到白蛇,她渐渐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那青蛇,却是树顶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叶子。到他得了青蛇,她反是百子柜中闷绿的山草药;而白蛇,抬尽了头方见天际皑皑飘飞柔情万缕新雪花。每个女人,也希望她生命中有两个男人:许仙和法海。是的,法海是用尽千方百计博他偶一欢心的金漆神像,生世静候他稍假词色,仰之弥高;许仙是依依挽手,细细画眉的美少年,给你讲最好听的话语来熨帖心灵--但只因到手了,他没一句话说得准,没一个动作硬朗。万一法海肯臣服呢,又嫌他刚强怠慢,不解温柔,枉费心机。
一段话道尽了小说的精髓。
白蛇,经过千年修行,终将想变成一个人,与许仙结合过人的日子,在救自己男人的同时产子,被压雷峰塔下留下了一抹泪,她终于懂得了人的感情。小青,跟随姐姐来到人间,并不懂什么是人,只是姐姐做什么,她就跟着学。她想不通蛇当得好好的,干嘛要当人,还要把尾巴分成两条腿走路。看见蚊子和老鼠,她还是会现出原形去追。在风月楼看到香艳的一幕,她忍不住也跟着跳了起来,舞姿比舞女更加魅惑撩人。她学着姐姐撩拨老实人和法海,发现他们其实根本经不住诱惑。她生出疑问,人,不过如此。后来她杀了许仙,叹道:“我到人世来,被世人所误,都说人间有情,但是情为何物?”相对于白蛇,青蛇真是要通透的多,潇洒的多。
许仙,即是众生的模样。外表斯文,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十分虚伪。作为教书先生,他严厉训斥学生贪图女色,写隐晦辞藻,但看见学生和女子相会时,也忍不住去看。白蛇几下就撩拨的他心神荡漾,如丢魂一般,可同时,他对于青蛇的投怀送抱也是来者不拒,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就算最后知道二人是蛇妖,被法海抓走时,他还这样说:“我就是贪恋红尘,我就是被美色迷惑,我愿意!”法海,道德礼数的维护者,肩负着降魔收妖的使命,却屡屡出错。他误将得道的蜘蛛精打回原形永不超生,还要将已彻底变成人的白蛇打入雷峰塔,为了与其斗法不惜误杀了许多金山寺的和尚。他对自己的善恶有着一股执念,殊不知人间也有牛鬼蛇神,而妖也可以修炼成仙风道骨。他怀疑过自己,但很快又推翻了自己。作为一个只有二十多年道行的和尚,看见紫竹林里分娩的村妇的胴体,他不是没有情欲。他抓来青蛇助他修炼,却经不住其诱惑。电影中二人水中那一幕简直是神来之笔。小时候我不明白青蛇抱着自己尾巴还那么销魂是为了嘛,长大后重新看了完整版,结合着音乐才有所领悟。佛家讲究色即是空,法海为了修行不惜抓来青蛇和她一同修炼欢喜禅,水中那一段其实是青蛇和一条大黑蛇在XXOO。电影中的插曲《莫呼洛迦》恰巧印证了这一点。莫呼洛迦原是天龙八部之大蟒蛇神,也就是法海的真身,这也就是解释了为什么他只有二十多岁道行却如此之深。水中的黑蛇就是法海。如此香艳的一幕,让徐克拍的如此隐晦玄妙,不得不拍案称绝。
电影中青白二蛇的人物造型借鉴了国粹京剧的形式,人物语言不时采用戏剧唱腔,服装设计飘逸唯美,二蛇身姿摇摆,眼波流转,将蛇的妖娆演绎的淋漓尽致。相比当前的数字高清电影,90年代的胶片画质更是为电影增添了朦胧的美感。不仅是服装造型,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有电影插曲,尤其喜欢《莫呼洛迦》和《人生如此》,音乐更是将魅惑和活色生香的意境推向了极致。导演徐克也是将浪漫主义和东方神韵完美结合于影片中,不愧是鬼才。这是一部充满美学价值的电影。
电影从香艳,最终升华至人性,内涵相当之丰富,能达到如此高的艺术高度,不得不说导演徐克和原作者李碧华。徐克并不陌生,他的其他作品比如《新龙门客栈》《倩女幽魂》都是耳熟能详的。在看完青蛇电影后,我又读了原著,才发现《霸王别姬》《胭脂扣》也是出自李碧华之手。查了度娘,并没有找到她的照片,资料也是寥寥无几。这位水瓶座作家,给我的感觉就是“邪”,她写人世间的痴男怨女,爱恨情仇和欲望,但她永远超然于外,冷眼旁观这一切。记得看过她写的《饺子》背后生出的一阵阵寒意。她的字,无不道出这世间百态,悲观离合。“谁说一见钟情,与色相无关?”她就是这样的一针见血,不留情面。
如今看的电影,还就是香港老电影,听的歌,还就是陈奕迅、蔡健雅、王菲。90年代是中国电影和音乐的巅峰时代,每每想起,都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