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捉捕

街灯昏黄，而灯下，两个黑影，一高一矮快步疾行着。

“哥！这么晚了，你非得现在去干啥呀！”戴廷吃力得摆动酸痛的双腿，努力跟上哥哥那双步幅大、频率快的长腿，“不是说了明天早上去吗？”

“我还有事，想了想，尽早拿回来比较好。”戴安不仅没有减速，反而还更快了，“东西放在教师办公室？”

“对，但是……但是，隐老师就住家属区，所以……晚上一般……一般会在办公室备课……”戴廷弯下腰来，气喘吁吁，“哥，我休息一下……”

“一会到学校再休息。”戴安折返一步，拉起弟弟，硬拖着他往学校方向赶去，“学校晚上有保安执勤、巡逻吗？监控摄像头多吗？”

“大门口会有保安，监控……监控很多，但……呼……”戴廷痛苦地闭上眼吐了口唾沫，“咳咳，后墙才刚刚翻修好，没有……”

“那好，我们翻后墙。”戴安努力咬紧牙关，想要借此掩饰自己的颤抖，“可恶……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

“隐老师？”办公室里亮着灯，但戴廷敲了好几遍门，都没有人前来应门。一旁的戴安早已不耐烦，抱着双臂，来回焦躁地踱步着，“隐老师……”

“别管那么多了，我来吧！”戴安拉开戴廷，上前拧动把手，推开木门——门没有锁。戴廷借助灯光 惊讶地发现，哥哥的脸色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慌张的哥哥，戴廷开始慢慢觉得自己闯祸了。

还没等戴廷把隐老师的办公桌指给哥哥，戴安已经通过桌上的铭牌找到了正确的位置。“在违禁品抽屉。”戴廷忙上前，把放违禁品的抽屉指给哥哥。戴安急不可耐，一把拉开抽屉，拨拉着上面的漫画书、魔方、游戏机：“你确定在这里？”

“诶？不在吗？”戴廷也有些慌了，走上前去，发现抽屉里没有熟悉的黄色呼吸灯光，便知道金属棒已经不在这里了。

“茶水还是温热的。”戴安把手指插进桌上的茶杯中，紧闭双眼，揉搓着太阳穴，这是他思考的标志性动作，“笔记本电脑熄屏了，但是电源是开启状态。你们老师前不久还在这里。”说着，戴安抬眼，看了一眼饮水机液晶屏，“六十度的热水，这杯子里的水大概是五十度，按照这个环境温度估算，他也就离开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

“该死！戴廷，你快离开这里！”戴安猛然起身，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拍额头，右手插进裤兜，从中拔出一把银亮的手枪，戴廷被这阵仗吓得呆在了原地：“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嚓！”雪白的光柱穿过办公室的玻璃窗，打在两人身上，一时适应不了强光的兄弟俩不约而同地捂住了眼睛，但戴安却立刻反应过来，改用左臂挡住大部分光线，强行睁开双眼的同时举起右手中的枪，摆出警戒架势。

“这里是和谐南镇城邦守备队特别反应部队，戴安下士，我们知道你在里面！”这是有人在向里面用大喇叭喊话，“举起双手，慢慢地背对探照灯方向走出！”

“这不是和你是同一部队的吗？哥！”戴廷的眼睛被刺得生疼流泪，在一片迷幻中，他感觉到哥哥推搡了自己一把，随后世界陷入黑暗。戴廷惊慌地伸出手去，摸到了坚硬粗糙的木板——他被戴安推进了狭小的落地柜中。

“别出来，戴廷！”刚想推门出去，戴廷便被戴安严厉的声音阻止，“不能把你卷进来，等听到外面没动静了，再出来，之后立刻回家！别再就这件事情声张，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戴安下士，我们给你五秒钟时间，自觉地出来！”大喇叭还在喊着，“否则，我们就要采取强硬手段了！”

“来啊，政府的走狗！”“咻！咻！”虽然和电影中有些不同，但戴廷还是辨认出了，这是激光手枪开火的击发音。比起电影里的酷炫，现实中的枪声更像是怪物出笼的嘶鸣，戴廷万分惊恐，缩成一团，就像哥哥去找父亲的那个晚上。

“咣！”什么东西被撞倒了，根据呻吟声，戴廷判断那是个人，那么就只可能是哥哥了。光束手枪倔强地又击发一枪，但很快就是电棍和防爆叉打在人体身上的闷响，以及哥哥的惨叫声。

“已经控制目标，长官！”“很好。”这个“长官”说起话来不紧不慢，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和士兵的干练形成鲜明对比，“第二师团的友军先前已经来过，不用再浪费时间了。带目标走，别惊动群众！”

“是！”“放开我，混蛋！”戴安的运动鞋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剐蹭声，“好歹像对待战俘一样对待我——”又是一记痛打，这次是脆响，打断了戴安的反抗。脚步声接连远离，而柜子里的戴廷死死捂着嘴，鼻翼随着急促的呼吸张弛。他记得戴安的叮嘱，让他等到没动静之后就出来，可是双腿却宛如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又喘了好半天的气，戴廷用尽全力推开柜门，用胳膊肘支撑着自己向外爬行。头顶上有液体滴落，戴廷吓得浑身一抖，抬头发现是隐老师的茶杯倒了，茶水顺着桌面滴在头上。不知道现在距离刚才戴安被带走又过去了多久，但茶水已经凉透了。

“接接接接……接电话……”戴廷打开通讯录，从通话记录处找到戴安，再次拨通，然而这次响起的却是冰冷的提示音：“您好 您拨打的号码已注销……”戴廷如受五雷轰顶，瘫坐在潮湿的地面上，浑身无力。

“在吗？”夏昂突然发来信息，只不过这次不是通过电子邮箱，而是社交软件，戴廷立刻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打开聊天界面：“在。”

“你之前打算给我的东西，我在暗网上查了查。”夏昂又发来一张图片，虽然画质几乎已经糊成了马赛克，但戴廷还是能看出金属棒的轮廓，“只找到这个，标签是‘高级军事机密’。”

“军事机密？”“对，你之前说过，你哥哥是军方的科学家，对吧？——现在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玩意了。”看着夏昂打出的信息，戴廷感觉心上有如刀割。“你可能会给你哥哥惹上麻烦的。”

恍惚之间，戴廷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一片狼藉的办公室，穿过夜晚一片死寂的街道，最后站在自己家门口的。白莹早就站在门口，焦急地四处张望，见戴廷回来，忙穿过前院，把小儿子搂进怀里：“你到哪儿去了？身上怎么这么脏？”

“那个……那个军官呢？”太久没有开口说话让戴廷一时有些失语，磕磕巴巴地问道。

“早就走了！你关心这个干什么？”白莹正急着把儿子拉回家里，被这个忽如其来的问题弄的有些茫然。

“我哥哥被……被军队的人带走了。”戴廷用力挣脱母亲的怀抱，双手胡乱比划着，“他们很粗暴地对他，所以他和他们打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了？你什么时候见到你哥哥的？”白莹还是对戴廷的话未加注意，而且提到戴安似乎加深了她的不快，“戴安被他部队里的人带走，有什么不正常吗？”戴廷张开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哥哥的话却突然在耳畔响起：“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于是戴廷只好偃旗息鼓，任凭母亲把自己拖回了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