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野餐》是苏联科幻小说家斯特鲁加茨基兄弟在1973 年创作的一部小说,这部小说后来被塔可夫斯基改编成了其名作《潜行者》。青年导演毕赣对于自己电影《路边野餐》的命名是对塔可夫斯基的致敬,他在访谈中坦言,《潜行者》是自己电影创作的启蒙之作。
《路边野餐》是近几年国产电影中比较特别的一部作品,拍摄时年仅25岁的导演,区区几十万元的制作成本,却不仅使该片横扫了国内外影展的诸多大奖,而且还引发了全球影评人的广泛热议。
电影《路边野餐》名字听起来直接并且显露出浓烈的诗意和浪漫色彩。凯里就是电影中的故事发生地,也是导演毕赣的家乡。电影里展示的贵州的凯里、镇远的风景和人物的生活以及音乐,都很美,也有几分宁静致远的意境。这种美不是指风景如画、民风淳朴,而是投射出东方文化中的一种幽暗、含蓄和散淡之美,是普通人像泥土一样生活。他不是要讲述一个让人心碎的故事,也不是去寻求乡愁,只是单纯地让故事发生在一个普通的小镇,讲述平凡小人物的失落与寻回。小镇生活的人都漫不经心,年轻人大都趿拉着拖鞋、叼着烟,打牌、打台球、喝酒、K 歌,却又跟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某种关联,每一位观者都融入了电影本身。
电影讲述了出狱后,与老医生一同在母亲遗留的房产里开小诊所的诗人陈升,在得知他关心的侄子卫卫,疑似被同母异父的弟弟老歪卖给之前混过黑道的“花和尚”后,决定前往镇远寻找卫卫,并帮老医生将信物交给同在镇远的过往“爱人”。途中,陈升沿途路过一个叫荡麦的小镇。他遇见了一名疑似亡妻的洗头店女子以及一名疑似长大后的卫卫的同名男子。也许荡麦这个地方是一个虚幻的地方,也可能只是陈升的一个梦,也可能是真实的存在,谁也说不清楚。《路边野餐》在绿色蜿蜒的夏日美景中完成了一次时空漫游。梦里列车,镜中虚像,光天下的腐锈,昏暗中的荧光,旧楼小屋滴雨潮湿,细碎诗词与流动影像相融,虚实之间穿梭流畅。在场景转换中, 《路边野餐》找到了一种残酷的美丽。随着陈升回望自己曾经参与、曾经错过的时间记忆,《路边野餐》带着观众一起经历他面对失落的人、事和空间的一场追寻。这一段梦幻般的40 分钟长镜头,晃晃悠悠让人晕眩,甚至有几分“无聊”,也成为此片最受注目的亮点。《路边野餐》混淆了时空的界限,只是纯粹地跟随主人公的意识,在记忆隧道中穿梭漫游,编织了一场时间骗局。正如影片中老陈从凯里前往镇远时,路过荡麦这个虚无之境。
“当我的光曝在你身上,重逢就是一间暗室。”隧道幽暗,车窗上显映着时钟的轮廓,画外音出现了陈升的这句诗,整部影片渐渐趋于结尾。《路边野餐》充满了强烈的梦幻色彩,给人诗意盎然的感觉,如同一段寻找记忆的旅程,兜兜转转那么久,若似有所获,实转瞬即逝。正如影片开头引用《金刚经》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诸相非相,恍如隔梦。
导演在谈到自己这部影片时说:“我觉得最虚幻的地方是时间,而实的地方是记忆,情感的记忆,宿命的记忆,记忆是可以追溯的。”纵然时间被拆解开了,可通过记忆的回溯,时间好像又重新整合在了一起。《路边野餐》充斥着大量时间意象。从卫卫家墙上的钟表到绿皮火车上闪现的时针。然而,这样的时间载体并非全是实物。尽管墙上的钟表有着具体的指针,但钟表的框沿却是卫卫用蜡笔给涂上的。车窗上闪现的时针就纯属虚幻呈现。不管是老医生跟陈升述说她与旧情人的往事,还是陈升对女理发师讲起他和前妻的往事,所有一切都如过眼云烟,在时间的锋刃下拆解成碎片,只余怀念的温暖。在这儿,陈升遇到了和侄子同名的青年卫卫,时间像飞跃到了未来。在这儿,陈升遇到了和前妻相像的女理发师,时间像回到了过去。如此,我们只觉时空交错,如梦如幻。唯一能确定的是跟你相遇的每一个人,最后都得挥手告别。
陈升把老医生原本想捎给旧情人的磁带送给了女理发师,那盒磁带便是《告别》,就像那句歌词唱的“让原来的归原来,往后的归往后。”在此之前,陈升还为女理发师唱了首《小茉莉》,“寄给她一份美梦,好让她不忘记我。”
这部剧情混乱却充满诗意与哲学的电影曾经让我彻夜难眠,我们生活中有多少人没有心脏的活着,麻木不仁。我发现我没有心脏的活过一段时间,生活缺少诗意与激情,在这四五年里我几乎把头埋进混沌的时间记忆里,我甚至想不起来我曾活过。能体会真实生活的人才是活着的人。偶尔想一个人让我感觉想流泪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