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爷爷,除了鼻酸的思念,还有填满胸腔的愧疚。
我愧疚,没能好好读书学习,让爷爷带着不放心离开,在此后六年的岁月里浑浑噩噩,跌打肿撞之后才懂得爷爷的担心;我愧疚,没能在爷爷最后的生死关头好好照顾爷爷,心里只装着高考后无知无畏的愉悦奔向了外面,还以为爷爷会等我功成名就,会等到我买回来大房子。
最近总是多梦,大多也都是让人精神不振的怪梦,直到梦到爷爷,他好像很虚弱想要我跑快一点好拉着他,可是我怎么跑都赶不上怎么跑都赶不上,最后只能看着他似有似无地消失。醒来倒无悲伤,想着只是爷爷想我来看我了。
昨晚,喝了一罐脑心舒口服液,换了一个枕头,睡前还祈祷自己不要再做怪梦。大概被路过的神明听到了,梦里,我竟回到了年少时有阳光的日子。
老家的院坝里,依然有一棵柚子树,不过它十分高大,粗壮的枝干向四周伸展着,仿佛一位铮铮铁骨的九尺男儿屹立在那里。却又温柔地满树开花,开着白色的带一点青的柚子花,一朵朵,半掩在叶子下。风一吹,花落了一地,那点淡淡的青色像变成了一股清香味儿,飘了过来,浸润了整个梦。我说:“我们把花重新洒在树上,这样花粉混合后就可以结果子了。”爷爷哈哈大笑,捧起一捧花就往高高的天上抛。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脱俗的柚子花从天上飘落,我似乎可以看清楚每一朵花的样子,乘着温和略带冷清的光向我飘来,那么新鲜那么典雅那么让我欢喜!我突然想到,我要拍下这一时刻,拍下在柚子树下散花的爷爷,相机里爷爷笑得很灿烂,脸上的皱纹少了许多,我甚至在想这会不会是爷爷年轻时的模样。
梦总是很奇怪,梦里的你不是你,梦里的他不是他。爷爷老了,正如我记忆中的一样。爷爷奶奶还有我,我们像旧时一样睡在一张床上,我抱着我的小枕头睡在靠墙的旮旯里,昏昏沉沉快要入眠,心想着等明天一定要给爷爷拍好多照片,好多好多的照片。
闹钟响起,我从梦中醒来,一样的姿势一样的我,只是身边没了小枕头没了爷爷。但我想,爷爷留下了他的祝福,祝福我能像梦里那样快乐,能像梦里一样用心去感受自己。我觉得梦里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我能听到自己的心声,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喜怒,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那种感觉即使是梦里也那么真实,那么让我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