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家

前些日子,带着孩子回了趟娘家。

火车转汽车,在汽车上,孩子赌气似的说:“我不想回姥姥家”。我说:“可是我是回我的家”。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一虚。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把那里当做“我的家”了。

进到我家的小区里,生活在这个院子里的人并没有太多变化,单是更老了些,孩子们反而都不太认得了,一茬一茬长起来的孩子,长大了,就仿佛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融化到更大的世界里去了。小时候流传在院子里的故事,突然就失去了主人公。可是这并不影响这个小城的原貌,小城市的“半衰期”很长,长到感觉不到它的变化。

可是我总感到一种窒息,急于想逃离。就像你乘坐时光隧道回到从前的某个地方,可是时光并没有倒流,也没有穿越平行宇宙,只是回到一个纯客观的世界,目之所及手之所触的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就是那个词——物是人非。

两年前,我把从小学到大学的日记从小城搬回了太原,我以为可以像优盘一样,断电之后便没有痕迹,我的童年和青春就可以完完整整地移植并保存。然而所有气息都在提醒你,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熟悉的,但是这里的生活跟你越来越没有关联。可是记忆不会骗人,折磨人的,却是这记忆。

唯一鲜活的,是父母。回到家,我可以不做饭,不做家务,随意窝着,等待来自父母的投喂。在这里,我能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和行为能力,我还可以做回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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