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帷幕笼罩整个世界,北风极力地撕扯,似要侵入夜行者的骨髓。我们穿梭在狭窄、不平整的小道上。一位亲者即将离世。
来到一座门前,只有堂屋有暗淡的灯光,我们推门而入,温暖如潮水一样涌来。约莫四五个面色疲倦的中年人围坐在一个炉子周围,我看见了阿大——那个年纪最大的,我与他打了招呼,便径直坐在了他的对面。他比以前更老了,无数坚实的褶皱爬满他的脸庞,就像坑坑洼洼的土地。他一直在说话,讲他有趣的见闻,眼神却不时有意无意地瞟向我,陌生的,我猜想他并未认得我。我也不做声,安静地听他讲故事。然而我却陷入了困境:许是离家太久,我竟难以听懂他说的话了。他说着,别人笑着,到底在笑什么呢?我凝聚所有注意力在他的语言上,努力想要清除离乡所造成的陌生感,我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专注,终于我能听懂的越来越多。
“这是哪里来的姑娘?”就在妈妈问我要不要喝茶的时候,一个声音就这么冒出来。
我们都笑了。
“阿大如何能认出,老了,眼睛不行了,耳朵也不行了”他也笑了,动作似乎比以前缓慢了。
十点钟的时候,阿大准备离开。他一只手扶着膝盖,一只手拄着拐杖,慢慢的,艰难地站起来,仿佛被千斤重的东西拖累着。他弓着腰,一瘸一拐地移动,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