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梅,黑社会 (1985~1987)
小学毕业,我已经被砸开,由山核桃变成了青梅。
1984,小学升初中,考与不考,学校就在那里。当然,对于年纪大的同学也有其他出路,如刘同学,父母想办法让他们去当兵,三年之后,可以回到父亲所在的车队找个工作。
我服从安排,去了15公里外的Y铁路中学,也是子弟学校。解放牌的卡车,我和其他不同年级的师兄们都站在车斗上,我的行李除了被褥还有一个大木箱,开始了我十三岁的住校生活。母亲嘱咐一个高年级的同学照顾我。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宿舍是上下铺,一个屋子里住了26个人,近地家住旁边,远的来自邻省,要坐四五的小时,我们不过坐30分钟汽车或35分钟的火车。
与情窦未开的小学相比,这是完全不同的社会-小黑社会,开始有了喇叭裤,有了“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的港台歌曲,和来自更加自由的其他小学的时候同学,他们10+岁,就知道追女孩子,偷东西,搞破坏,唱流行歌曲。这当时都是可以炫耀和被我羡慕的资本。打架斗殴,贩卖弹簧刀,还有结拜八大金刚,几大姐妹,所有港台录像可以学到的东西都流行。校外也经常有长毛的青年来骚扰我们,索要一些钱财,有一次,我们社长号召我们每人准备好一块砖,放在被子里。那青年在来时,一起拿砖,吓跑了长毛。
每周回家的时候,弟妹都会去火车站接我,我还会从每周3元的伙食费里省一点给他们买糖果。每次周末是全家人改善生活的日子,可以多一个菜,有时候有鸡蛋或肉。每周回学校的时都带一罐家里做好的咸菜,很香。家境好些的,每周是5元生活费。我也学会了安排支出,饭是凭粮票,菜要用钱买。每天5毛钱:早上馒头和稀饭,一分钱咸菜;中午0.15~0.25元蔬菜,米饭;晚上只有0.2元的面条。很快乐是可以每周抽出五分钱买一两瓜子,放在牙膏盒里,慢慢享受。课外,看看别人打台球,或和同学下石头子棋。同宿舍的同学看到我的情况,就讨论集体捐钱给我。我听见了他们在议论,很感动,和难为情,只好假装睡着了,早上我的床头有积慢了零钱和饭票的塑料的盒子。
我同座的女孩,有一天递给我一个纸条,并送我一把铅笔,我的脸红透了,我也偷偷的回纸条给她,写些感谢的话。反而我们表面上很疏远。我有时心里跟自己讲,不能恋爱,因为要三年初中毕业之后才能结婚,这太漫长了。^_^但心里美滋滋的。
这一年,我各方面都飞速成长。我曾经一个人顺着小路和公路,走回家,三个小时。也多次一个人走夜路,风的声音,我怕极了,只好大声唱歌,或嚼东西,加快脚步。
我学会了用唱歌走夜路的方式派遣自己的恐惧与孤单。
妈妈听说铁路中学的情况,执意让我回到地方中学读书。期末时,我开了转学证明,告别了我的住校生活。
转学并没有预计的简单,开学一周了,靠父亲单位协调未果,我的学位还没落实。妈妈自己跑去学校找校长,我也迫不及待背上书包跟着。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相互之间推诿,没有位置了。妈妈不放弃,最后她和62班的班主任说,这事情教导主任同意了,班主任只好答应。然后妈妈又去和教导主任讲,有班主任同意了,教导主任也点头。于是我第二天可以上学了,可能是班主任后来知道了教导主任的意思,所以我这个混进来的学生被她叫去办公室教训了一顿。她要我自己带桌椅,父亲只好从单位借了一个断了腿的桌子,修好,搬了家里的板凳,同学帮忙用自行车推到学校。我坐在追后一排,很多高个的同学当着,很多老师讲的山西地方话我听不懂。旁边的同学笑我,但也会教我方言的意思。我后来有机会从后面调到前面,再后来,可以把自己的桌椅拿回去了,因为有个同学退学了,空出了座位。
我的个性一点一点展开,我也第一次有机会登上学校的年终舞台表演我自己创作的相声“小明变了”。初三的时候,正式当上了班长,很有权利,可以宣布放学,可以安排劳动,而且还有很多次上台的即兴演讲。在班上树立了自己的权威,再没有人欺负我了。寒暑假,我帮妈妈卖衣服,学会了和陌生人打交道。
毕业了,我考上了县里最好的中学,离我的大学梦想又近了。
梅子虽青,但已经有些酸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