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又一次相见,熟悉的声音,却再也回不来了。
奶奶离开我们已经两年多了,我多次想写写奶奶的故事,但是,每次开始时,内心早已悲伤成河,难以下笔。
那年奶奶90岁,虽然期间住过几次院,都化险为夷,我们以为那次也会真主保佑,平安无事,但是,奶奶却逐渐意识薄弱,再也没有醒来。
我回到家的时候,奶奶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我多么想在听到一句,我喆喆回来了啊。但是在也听不到了。
那是我第一次失去亲人,我内心像堵了块东西,吸不进去呼不出来。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那种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让我逃避,不想面对现实。
梦里又回到那村子,弱小但却坐落有序,满是的清脆和嘹亮。时而传来一声狗吠,时而看到几只觅食走错了院子惊慌奔走的小鸡。
远远的,又看到奶奶,把那长长的纱布,一圈一圈的裹在脚上,套在那小小的秀着花的黑布鞋里。
打一盆映着晨曦的井水,和着那暗红的不知几个年头的梳子,把头梳的整整齐齐,然后绾一个暨,用一把簪子簪上。
那被劳动早早压弯的背,经常要靠拄着一根手杖来支撑身体的平衡。
那烟囱里冒出来的第一缕烟,那灶台边传来的阵阵馒头的清香,诉说着新一天的开始。
我的童年便是在这从容不迫中度过。
田地里,我跟在奶奶后面捡着麦穗,拾着花生。那捡来的麦穗会被奶奶变戏法似的变成笼屉里的小鸭子,那捡来的花生,会被奶奶放进锅底,烧成喷香的炭烧花生。
晚上,我总是赖在奶奶床上,听她为家人祷告,唱圣经上的诗歌。在那虔诚中慢慢入睡。
奶奶是个勤劳的女人,她总是不闲着,和人聊天的时候,会手里剥着花生或豆子。出去遛个弯的空,回来的时候,手里也会拿着两把喂鹅的新鲜的草。
奶奶还是个伶俐的人,做了一手的好针线活,那时候的棉衣都是奶奶缝制的,有谁家结婚,也会找奶奶去缝被子。奶奶也很乐意去帮忙。
七岁那年,我随父母离开了村子,搬到了父母工作的单位生活。便只有寒暑假的时候才能回奶奶家,那些童年往事,离我也渐行渐远。
依稀记得每次走到通往村子的那条路上,都会看到一个老人坐在路旁的石头上向着我们回家的方向望着,不用想,那肯定奶奶。
每次回家,奶奶总是忙里忙外,给做她认为好吃的饭菜,临走的时候,总是用木瓜,地瓜,南瓜,把我们的车子塞得满满的。
渐渐地越来越大,在外地上学,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每次临走时,奶奶总是说,在这里住几天吧,我总是敷衍说,还会在来看你的。
但是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奶奶的年龄也越来越大。她开始耳朵听不清东西,眼睛也开始模糊,记忆力也开始下降,常常会忘记一些人。每次回家,我总爱跟奶奶开开玩笑说,还认识我是谁吗?奶奶总是笑呵呵的说,这不是我的喆喆吗?
后来听村里的人说,每到寒暑假的时候,奶奶就会到那条路边坐着,等着我们回家。
然而,那路口再也没有人等着我们回家了。
突然想到那句话,风雨静儿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们总以为会有不忙的一天,让我们去陪老人说说话,会有不忙的一天尽我们的孝道。然而,那一天迟迟未来,身边的亲人却一天天老去。那些逝去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