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木箱

以前小的时候渴望长大,觉得长大后会自由会有自己的空间,现在回过头来看长大后各种烦恼也接踵而来,有时候会让你措手不及又无可奈何,只有硬着头皮去面对。那个给了我童年快乐的村庄,它永远沉淀在了我记忆长河里,它依然在,只是我很少再去。小时候我记得看见别人吃香蕉,真的特别想吃,我知道家里不会给我买的,看到别人吃完的扔的香蕉皮,我捡起来会拿舌头舔一下,我忘记不了那个带点甜带点涩的香蕉皮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记得很小的时候的事也许我比较怀旧,或者记忆里只有小时候是快乐的吧,小时候我在外婆家长大,外婆对我特别好,我还记得外婆偷偷告诉我哪里有好吃的时候的笑容,那个每天早晨起的很早去砍柴的外婆,她给了我她所有的爱。每个在外婆家的时光里,走的那天我必然恋恋不舍,外婆也是满含热泪。外婆一辈子节俭,她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唯独对我她从不会吝啬,所有的好吃的藏到箱子里,每次我想吃的时候她就像变魔术一样把好吃的拿给我。哪个箱子我偷偷打开过,对于小时候的我它是诱惑的,我不敢忘记那个充满香味的木箱,是苹果发酵散发的那个味道,外婆她自己从没吃过新鲜的水果,因为她都是把水果放坏了心疼的才会自己吃掉,新鲜的她都留给了我。外婆做的饭,我每次吃饭都是狼吞虎咽,我后来一直在寻找那个味道,无奈真的再也找不回来记忆中的味道。我的外公,应该叫后外公,亲外公我没见过,他早早的离开了,我出生时候就只记得后外公,他对我也是特别好。我不知道他是干嘛的,听我外婆后来说他是退休的公务员,在我们这就相当于吃国家饭的,叫铁饭碗,退休后就各种倒腾东西,记得他养过蜜蜂,为什么会记得,因为我当时被蜂蛰过,外婆让我喊外公吃饭,外公在蜂房里,我直接就冲进去然后被蜂蛰着出来,疼痛感让我记忆犹新。外公还贩卖过西瓜,我记得小时候的院子晚上整车瓜拉到院子让搬瓜,外公抱着我坐在院子里吃着西瓜,看着戏曲。外婆拿着被子给我盖着,看了多久我忘记了,快睡着的时候,外婆让外公把我抱到床上,那时候我应该是装睡的,外公的怀抱真的好暖和。外公的胡渣扎的我特别的疼,看到扎疼我会笑的很大声,外公吃稀饭喜欢放辣椒汁,我有时候也学外公。农村家里都有炕,就是冬天睡上面特别暖和,需要烧火做饭就会让炕热起来,炕的记忆也是我小时候最多的记忆了,外公晚上会驮着我在炕上爬,让我骑马,坐在外公背上,外婆在旁边笑的格外的开心。外婆说你就宠着他,天天让骑马马,是的外公特别宠我。外婆估计都有点嫉妒,可是我亲爱的外婆,你什么时候能够也把自己宠一下。外公晚上会在炕上数赚的钱,我只记得特别多的钱,我躺着外婆的怀里看着,数着数着我就爬过去抓一把,外公就说这些你拿着让外婆给你收好,外婆就把钱放到炕下面的席子上,说赶集的时候去给我买好吃的。外公带我去竹林里打过鸟,外公给我做过很多的玩具,记得有一把剑,做的特别好看用木头做的还上了颜色,后来让我弄丢了,陀螺,也是木头做的放在地上抽它就会转,还给我做了弹弓,做了铁环,都是我那个年代小孩子都爱玩的小东西,对于外公来说只要我想要的他都能给我,我记得去竹林里打鸟记忆还是比较深的,那是清晨,太阳很有朝气,外公让我骑到他脖子上就带我出门了,在竹林里,满地的竹叶,初阳照射下来的光影,小鸟的鸣叫,满地的竹叶高高的竹子也成为我记忆里的一部分,鸟还是打到了。那时候的空气里弥漫的是幸福的味道,那时候的我应该是看英雄人物一样,外公就是我的超级英雄,因为那时候觉得他无所不能,我外公记得那时候还抓过金钱豹,就在家里放在拿那种绿色的布盖着关在笼子里,屋里坐了好多的人,我偷偷的打开绿布看了一眼,还记得豹子的怒吼声,我吓哭了,外公抱我开始哄我,说不咬人的,之后也不知道那豹子去哪里了。外公还爱下象棋这个我也记得,还有家里的麻将黄色的麻将特别的小,记忆中的外公是完美的。我的外婆当时和外公在一起是幸福的,因为我外公每次出门回来都会给外婆带小礼物,可能并不贵重,但是外婆是开心的。我外婆对我是这些孙子里最好的,她会把一切好的东西留给我,现在想起外婆还是有点心痛的,外婆会带我赶集,以前都是骑着自行车,外婆带着我就去了,我坐在前面,那时候的自行车是那种有大梁的那种,每次去街道人都很多,带我去吃街道好吃的,糖葫芦,油糕,冰棍,肉夹馍,她每次都是等我吃完了,她才吃我剩下的。外婆每天晚上都会讲故事哄我睡觉,就那三五个故事我听的津津有味,我把外婆所有的故事都听了个遍,可是在我长大的时候外婆没能听到我的故事。夏天时候会拿扇子给我扇着睡,外婆的那个蒲公扇用了好久好久,摇晃的频率也是那么的均匀,伴我入睡。外婆是有点宠溺我的,我早上吃饭都不想下床的,外婆会拿到炕上给我吃,外婆和外公晚上看戏曲,都是抱着我一起看,虽然我看不懂,会给我讲一些我那时候听不懂的道理。外婆一头银发现在还存在我脑子里,冬天外婆会给我做厚厚的棉袄,里面会缝个小兜兜让我装钱用。外婆做的棉袄真的好暖和,每年外婆都会给我做小棉袄。小时候的记忆几乎一直在外婆家,外婆家有好多果树,还有种黄瓜西红柿这样蔬菜。我想吃了会自己去摘着吃,最喜欢吃的还是黄瓜蘸着白糖吃,甜甜的味道。外婆家前面有条特别清澈的河,河里好多的鱼,还有那种小的虾米。我没上学前都是在外婆家,没上学的记忆是那么的清晰,吃完饭哥哥姐姐都会带我们去村子里玩,好多好多的人,大人坐自己门口聊着天,小孩子玩着游戏在嬉闹,然后到了晚上奶奶会在村子里面喊我们回家,那时候我还记得吃方便面是种奢侈,外婆方便面都会藏到箱子里给我,我不想吃饭的时候我饿的时候,外婆会给我找出来,很香的的味道,可是现在吃了好多种方便面也找不出那种味道了。小时候喜欢狗,外婆给我逮了只小狗狗,我记得我还抱着它。它会追着我跑。开心快乐是我在外婆家的记忆,有哥哥姐姐的陪伴,有外婆外公的疼爱,我是开心的。直到我到了上学的年纪,然后那个每个月给我带好吃的女人把我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走的时候我记得我哭的不想离开,外婆也是哭的舍不得我走,我抱着外婆眼泪直流,外婆和我一起来到了这个陌生的环境。我看到了好多陌生的人,我的不安很浓烈,我躲在外婆的身后,偷偷打量着这些人,外婆让我喊姑姑,姑父。我很听话的喊完,然后抓着外婆的衣角,仓促不安。我记得那时候好像很冷的天气,房子里好多的人,让我坐到床上,然后一个比较悲催的事情发生了,我想上厕所,我却不敢说出来,我的不安,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让我不敢说话,我就在床上拉了出来,拉到裤子里,是外婆发现我的不对。然后臭味弥漫了整个屋子,我看到了冷冷的眼神,只有外婆疼爱的目光没离开过我。我小心翼翼的待在这个家里,外婆送我来之后还是要离开的,我开始慌了,我记得外婆上车的时候我就一路要跟着外婆,哭的撕心裂肺。可终究还是待在了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终究在这个家待下来了,外婆会经常看我,我喜欢外婆来看我。还有外公经常会想我,放假有时候回接我过去,外公每次来的时候会带我吃这边的好吃的,然后走时候会塞好多钱给我,说让我自己拿好。记得每年暑假寒假都会去外婆家,那些哥哥姐姐都会去,特别热闹,但是每次去都会碰到一种树,叫漆,其他地方不知道怎么叫,就是碰了之后身上特别痒长那种红红的东西,有的还会肿。漆树和椿树长的很像,记得第一次碰了这个树之后,身上痒的不成样子,最重要的是下面痒的,外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个偏方说椿树的树皮抹痒的地方就好了,然而外公给我找来的却是漆树皮,导致的结果是更痒了,更肿了。这个被哥哥姐姐们笑了好久。我时常期盼外公外婆的到来,外公在我上小学的时候不在了。我的姑姑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放学的时候,姑姑告诉我你外公走了,我眼睛不受控制的流出了泪,我其实那时候不知道走了是什么意思,但就是想哭,哭的撕心裂肺,心里很重要的什么不在了。那个再也不能托着我骑马马背着我到处跑,给了我无与伦比童年的男人,真的就这样走了,我时常想起有外公,我记得我拿着外公的遗照说着悄悄话,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人,就这么离开我了。后来长大点才知道是外公生病了,胃癌走的。是的那时候心里默然祈求上天把外公复活,我是多么的幼稚。每个周只有放假我就会要去外婆家,刚开始家里还让我去,后来我要去都不让我去了,有一次我真的特别想去,然后不让我去,我就一个人走了走着去的,从下午的3点多走到晚上的10点多,我都不知道我那来的毅力走着去的。去到外婆家的时候,外婆看到我惊喜又震惊的眼神,我脚直接磨破了,外婆心疼的给我抹药。外婆还是那个经常去看我的外婆,我却去外婆家的次数却越来越少,外婆时常打电话说想我。慢慢的长大,和外婆的沟通也变的越来越少,到后来的厌烦外婆的喋喋不休,我度过了我的青春,可是外婆却缺少了我的陪伴。那个走路带风的外婆,开始行动缓慢。那个要强的外婆连电话都忘记了怎么用,外婆开始变的像个小孩,我长大了却失去了哄她的耐心。我吃腻了的方便面,她依然以为那是我的最爱。木箱里依然放着我最爱吃的东西,可是我却没了打开箱子的耐心。

如果说这辈子我最后悔是什么,是我的外婆去世那天,我没能在场,我像没心没肺的灵魂,我记不清楚那天我都做了些什么,我忘记我是否哭过,我想起了外婆家门口那颗苹果树,上面留着一颗苹果,外婆说摘果子不能摘完,留下一颗,明年才会有收获。我听到电话时候,内心慌恐,就像之前一次外婆在我家给我做饭,我晚上上自习时候心里发慌,一路跑回家,当时外婆煤气中毒,躺在床上,呕吐物已经堵住口腔,我用手掏出,掐人中,喊邻居。当时的心慌和这时候的如出一辙。外婆走的时候家里人说,没用闭眼,当时话都说不清的她喊着我的小名,等了一天没等到我。人都说如果梦到去世的人,她是想你了,从那之后的几年了,我就梦到了外婆一次,从梦里哭醒。那片杨树林已经被坎了,再也听不到树叶沙沙的声音,村口也没了那个等你的人,木箱我再也没用那份勇气去打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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