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地狱之门的那一刻,我终于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旅行者,不在于这里有多么的雄伟壮丽,而在于它坚定了我一个信念——梦想,真的是可以一步一步抵达的。
1971年,前苏联地质学家在卡拉库姆沙漠进行地质考察时无意造成了一个塌陷的坑洞,经验丰富的学者们为防止有毒气体外泄决定引燃巨坑,却万万没想到,那映红整片天空的火焰居然持续至今,燃烧了40余年之久。现今这片土地被称为“达瓦札”,在土库曼语里意为大门,于是该天然气坑也被当地人形象的称之为“地狱之门”。
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听说的地狱之门,只记得从第一眼见到照片起我就被深深吸引,立即打开网页查询相关信息,可遗憾的是除了少数新闻报道地狱之门地处乌兹别克斯坦外,并没有人真正抵达。从那时起,我就把地狱之门列入我的梦想清单,也因它最终开启了这一段穿行中亚的旅程。
事实上地狱之门位于今土库曼斯坦的卡拉库姆沙漠境内,土库曼斯坦原本就是一个极端封闭和古怪的内陆国家,因为独裁统治和极度封闭被西方媒体报导为“中亚北朝鲜”,与乌兹别克斯坦、伊朗、阿富汗等国均有接壤。如果硬要说土库曼斯坦有什么大家熟悉的事物,那就是土国特产的哈尔捷金马,被作为国宝象征印于国徽之上。在中国,我们更习惯叫它为汗血宝马。
随着对土库曼斯坦了解的逐渐深入,发现要到达地狱之门实属不易,主要是签证和交通问题。
首先是土国的签证问题,虽然官方信息说可以获得落地签,但实际却要有邀请人在首都及各州移民局事先办理完落地手续,同时提供邀请函、移民局审批函和健康证明等,入境后必须有专职导游在场并且全程陪同,不仅价格昂贵而且有着诸多限制极其不自由。
我选择的方式是利用土库曼斯坦的过境签证,虽然停留时间只有短短5天,但优势在于没有导游强制陪同等限制。先在国内通过淘宝办妥了伊朗签证,接着在塔吉克斯坦首都杜尚别办理了乌兹别克斯坦签证,将两张签证和护照首页的彩色复印件提交给当地的土库曼使馆,等待一周后拿到了这张珍贵的土库曼斯坦签证。如果从国内出发,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在土库曼斯坦驻北京领事馆办理。
其次是土库曼境内的交通问题,土库曼斯坦除了地狱之门外还有一处被联合国认定的世界文化遗产,库尼亚-乌尔根奇,是花剌子模古都玉龙赤杰的旧址。按理说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旅游资源,土库曼斯坦理应喜大普奔、广修公路、圈地收费,可土国非但没有这么做,如今还关闭了北部边境口岸禁止旅行者前往。
根据朋友的经验和我沿途打探到的消息,个人过境旅行者有3种方式可以抵达地狱之门,其一是在首都阿什哈巴德找价格昂贵的旅行社包车前往,但是会很耗时而且未必容易找到;其二是搭乘土库曼境内的火车中途下车后想办法包车往返沙漠,缺点是停留时间很难匹配,在天未能完全黑下来之前就得离开地狱之门;其三是在途径沙漠的时候自己从路口走进去,但同样也有迷路及找不到地狱之门的风险。
权衡再三后我决定在前往首都的途中让司机把我丢在沙漠口,自己一个人忐忑地揣着行李、指南针和三大瓶矿泉水冒险走进沙漠深处去寻找地狱之门。为防止烈日暴晒下的严重脱水,我等到近下午4点才从路口启程进沙漠。这段距离8公里的沙漠路走得极其艰辛,我不止一次在心里咒骂土国政府为什么不竖指引牌引导方向。
天色越来越暗,因为怕迷失方向我不时的停下来看指南针校对方位,可突然窜出的蜥蜴和不知名动物的脚印却时刻提醒着我必须在天黑之前抵达,否则处境会极其危险。除了蜥蜴,这片沙漠里还有蝎子、黑寡妇和眼镜蛇存在,甚至有一种罕见的长达2米的沙漠鳄鱼,嗯,我一点都不想和它们闹着玩…
就这样走了整整3个小时后,我才顺利站在了地狱之门前,又因为怕蛇咬,怕被动物啃,我在火坑旁硬撑了整晚,一夜没合眼。在中途来了两辆导游全程陪同的吉普车,全车人看到我一个人走入沙漠都十分惊奇,一个好心的美国姑娘为我拍下了站在地狱之门旁的珍贵照片。
夜深人静,吉普车早已离去,感受着热浪,听着呼啸的火声我突然陷入了很深的思考,之前一直都想不通自己为何对地狱之门抱有种必须到达的执念,乃至第一眼见到照片就开始搜寻它的存在,计划着如何抵达。这一刻我明白了地狱之门对我的象征意义,火焰象征着自我的毁灭与重生,在黑暗中燃烧的熊熊烈火也许是另一种形式的希望与涅槃,我渴望在这里燃烧掉过去自己身上的束缚与懦弱,燃烧掉对过往生活的麻木与倦怠,重生一个崭新的自己建立起新的担当。
至于地狱之门,真的美得醉人么?真的值得我花这么多精力,这么辛苦的前往嘛?我也说不清,深夜巨焰喷薄而出的巨大声响、飞鸟被火光染成金色在天空中盘旋的影像、日出晨光和火光交相辉映的色彩就这样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脑海。无论如何,当以后再有人看着地狱之门的照片赞叹时,我可以装逼地说:“切,不就是个大火坑么,我去过了,晚上会被热浪和天然气熏得够呛呐!”
是啊,我去过了,几年前的梦想清单上又打上了一个勾,仍然还有许许多多的梦想躺在那里,希望终有一日可以达成,也愿我们心中都有这样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