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半天小学之旅

除夕节过后，有过几日欢腾，紧接着就是正月十五。当元宵节一过，热闹的日子就烟消云散，大人们该去上班，孩子们该去上学，陈乔博也该去上幼儿园了。一切又恢复到了以前平淡的生活。

只要是工作的日子，宛如丰富兴奋、又像是充实繁忙，想忙里偷闲中又有得过且过之心，仿佛雷同虚度。但在多数大人们的心目中，面对那些靠他们自己好不容易考来的饭碗，都不显得无聊而厌烦，反而是乐呵地放松心态接受了。他们利用工作日的时间，完成了他们自己的任务；但在双休日，那就不同了。在陈乔博还在上幼儿园的闲事时期，只要小孩一有时间的周末，大人们都会陪着小孩伛偻提携、游山玩水。那些日子，大概都是没心没肺的。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就在成长，他们度过了工作日的繁忙、享受了双休日和孩子们的轻松，度过了一个有一个礼拜。

八月末，九月初。妈妈在八月的最后一天晚上，要到鼓楼实验小学去帮陈乔博报到。这也是唯一没有在工作日晚上陪陈乔博去省体育馆散步的一个晚上。他记得，那时候陈乔博小，不懂得路灯，看着那中轴线往两边平伸出去的两根立柱，上面各顶着一盏灯，就管叫做蓝天扫把，还是他从倒霉熊的DVD里看到而联想的。那天晚上，为了使陈乔博晚上孤独一人不怕，保姆就充当出差的爸爸陪他在家。保姆想让他早点睡，就让他快点上床，这是第一次陈乔博和保姆躺在床上等妈妈归来。

这位保姆，是妈妈在陈乔博还在上中班时雇来的，她是个爱玩、没有文化——甚至连手机都还不太会用，但是热心肠、负责人的好女人。陈乔博通常叫她姨婆，她也亲热地称呼他：“匪匪”。做的时间久了，也渐渐和他熟悉起来，变得和亲人宛若不可分割。

在床上待妈妈的时间是显得那样漫长，许久还不见母亲归来，索性就开始玩床上版的“老鹰抓小鸡”游戏。游戏的过程大致是这样：姨婆先向前扑倒，再把双手往前伸，然后陈乔博就从她的手臂上滚过去，再由她抓住，如果抓着了，那就是成功；如果没有，那就再来一次。同样，相互的运动也是可以的，于是就出现了小鸡缠老鹰的奇妙景观。反正，小孩子可不在意游戏规则，只要开心就好。他们就这样互相被缠着，在整个过程中，陈乔博一直在笑。

为了他上学方便，爸爸买了一套离学校只有一百米的学区房，步行也不过几百步。除了他的外公外婆（在上幼儿园时的那个家，他不经常见他们，只有过年时才回老家，和他们拜年、会面。）没有住在一起,全家都搬过来住。学区房并不大，只有区区70平方米，塞下他们一家五口，已经够张罗的了。

就轮到陈乔博上学报道了。早上，当天空还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时，他就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起床，坐在暖黄的灯光下看那本小时候已经翻过好多遍的连环画，来打发妈妈做饭的时间。吃过早饭后，妈妈帮陈乔博戴好红领巾，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说：“匪匪，从今以后，你就是一名正式的小学生了！好了，现在去上学吧，祝你顺利”。陈乔博应了一声“好”，就出门了。

    从他住的地方到学校，是一段近的不能再近的小路。百踏之后，学校到了。陈乔博不像其他孩子那样露出第一次上学的胆怯，而是含有对于未来的小学生活用那么一点无知型的憧憬，他迈着大步走进了鼓实小的大门。大门的左边就是传达室，一进校门，他就发现有一个像金鸡山彩虹桥的红色大拱气球，上面写着：“鼓实小热烈欢迎您”！这几个大字，下面还有三位女老师笑盈盈地迎接新生，六年级的学生们一字排开，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大大小小的鼓和鼓棍。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红；名声上下；有铜锣、军鼓之属。过了这个红色气球，右边则是一座带小池塘的假山。真是“郁郁葱葱、岸芷汀兰”啊！陈乔博看假山，欣赏那从高山流水经亭台楼阁的流水配乐，把楼梯上的小宝塔洗的一尘不染。在假山的山谷处，还有马尔在吃草，人在嬉戏，伛偻提携的样子。按照妈妈的讲述，此刻，应该顺着假山右转，才是报道的班级。

“你叫什么名字？”一名年轻的女老师问。

“陈乔博。”

“是新报到的吗？今年几岁？”

陈乔博一想到马上就要进班级了，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是......7岁，1......号。”

“好的，你在一年二班。过来，孩子，别紧张，在这上面你签个字。”她说着往花名册上的某一地方指了指。

今天就开始上课。上午的课程很简单：数学/体育/语文。第一节课，数学张老师就带领同学们打回幼儿园，从0开始，分别认识了各种数字，然后学习十以内的加减法。一节课就这么愉快地在自我介绍和知识传授中过去了。第二节课，体育老师注重安全教育，跟同学们讲完了上课的注意事项，就带领他们去了集合地点熟悉，顺便参观整个校园。

“哇！这儿还有幼儿园的气息！”一名同学尖叫起来，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不，这可比幼儿园气派多了呢！”

“对对对，这儿还有转盘；那边还有云梯；瞧，甚至还有独木桥！我记得我们幼儿园时只有个坐在里面的小转盘呢。”

“嗨！这是什么？躺在上面一定很舒服吧？这是给同学们露天睡觉的吗？”一名同学指着做仰卧起坐的器材说道。

......

同学们都是欣喜又惊讶，个个把凡是自己能想到的给表现出来。忽然间，体育老师的琴弦被拨动了。“好了好了，都不要闹了，小声点，其他人还在上课。”一会儿，她又说：“现在快下课了，参观完了，就回去吧。”

于是，同学们就在体育老师的催促下走回了教室。十多分钟后，语文课开始。但是同学们都还沉浸在刚才参观校园的喜悦当中，都坐立不安，哪能静心听课。陈乔博则是一直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数码时间标志，心想着这么快乐自由的时间，动完之后还要静、收心，为什么这两节课不调换一下呢，这样多好啊。最后，因为时间关系，声母和韵母表认了几个，同学们就抄老师用拼音首字母代码写成的作业项目，回家了。

陈乔博一到家，发现父母还没有下班，就想：我一定要快一点写完作业，赶在爸爸妈妈回到家之前！写完之后就可以玩了！“说不定，还可以给他们一个惊喜哦！”他一边嘟囔着，拿出了他的记作业本。可是，当他一看到满是拼音首字母代码所组成的作业项目时，顿时就傻眼了——在他想来，幼儿园的事情是那么深远、那么磨灭、那么不值得回忆了，他就像失忆了一样，看不懂任何作业本上的字迹。于是，他就急着问外公外婆。可是他们哪里懂，似懂非懂地和陈乔博讲述了一大堆话，可是出于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他那里会听得进去。具体是什么，大多忘记了，大概是等你爸妈回来再说罢之类的语言。陈乔博最后似被弄得没招了，带着哭腔：“那就没有作业！”在这个家里，外公是最相信他的一个人，就笑笑地说：“咳，搞半天还是没有作业，你讲那么多干啥，作业要先做完了玩，那今天没有作业，是不是晚上又想我带你去哪里兜风啦？”

过了一会儿，陈乔博似乎还是觉得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老师，跟对不起外公，还是承认有作业，并随即嚎啕大哭。哭声弥漫，只记得耳边响起哭声中那个重复的一句话：“我要爸爸妈妈现在立刻就从办公室里消失，在家里现在就立刻现身！”没法，这不可能实现，外婆只得用她的手抚摸着陈乔博的头，讨好地:“哅、哦哅”一遍遍安慰，然而没有用。陈乔博似乎忘记了下午还要去学校，还可以找老师或同学们帮助的，只顾着哭，大概这场半天小学之旅就在他的哀嚎与苦苦等待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