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生活之断章

醒来的时候,天才刚亮,些微的阳光透过窗帘落在窗前的桌上。我躺着床上看天花板,今天是周末,我不想起床。七年了,不长也不短了。这是五月,这七年来我没完没了的考试,终于都结束。该结束已经结束了,包括两年前那场无聊的爱。而今我,29岁了,单身,没有男朋友,或者说,有个男朋友在国外读书。我想他肯定不是我所等的人,只要我点个头,他就要飞回来了,我马上可以结婚了,然后过另一种生活。可是我想放弃这个念头,因为我不爱他。所以我鼓励他继续深造下去,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很虚伪,通篇的谎话,还讲得特别的真诚。 五月没有考试,而事务所的工作是半年闲半年忙的,正值清闲的开端。不要加班,不要赶评估报表。我想我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身子靠在背垫上,手上翻着本杂志。从前我会烦躁,突然之间便释然,,我可以躺着,听音乐,还有食物和饮品,为什么急呢,没有等我的人,没有等我做的事,我明天不用早起,不用开会,不必害怕迟到,不必等待某个男人的电话,也不需奢望任何意外的关怀,如果可以这样,我是不是可以快乐很多。就在刚才女友梅给她爱的男人打电话说她明天飞抵他的身边,他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从来没有。

她在电话里哭起来了。我握着电话手心沁出汗水了。我说你死心了吗,这样挺好,如果注定是场伤害,不如早点结束,没人愿意自己付出的一切草草收场。即使轰轰烈烈了,又将如何?然后继续倾听她的哭诉,直到双方都无言,她累了,于是断了。感情的事只有自己想通才有用。

该起床了,一切按步就班。我的家不大,却也算温馨,确信自己是个善于生活的人。房子是有的,但它还不完全属于我,因为是按揭买下的,自从与开发商签下买房合同,我便有漫长时日要捱。月月领到薪水就往银行跑!每当要花天酒地胡作非为的时候就提醒自己有债在身!虽然对工作有众多不满却也不敢轻易挪位。

午饭有着落了,是辉来的电话,他说出差经过,请我吃饭。一个普通的名字,人如其名,但是亲切。认识辉有一年了吧, 不常见,却也保持联络。我打了电话给他说我到了。

然后,他说让我在附近的咖啡馆里等,于是我就坐在沿街的桌边看风景。外面阳光很灿烂呢,正值中午,街上还没什么人.他走进店里,一眼就看到了我,径直的走到我的面前,坐下。于是他开始说话了,他的话多,又很经典,很好玩。他会用几句简单的话就把一 个事情说得简单明了而有趣。我们在一起总是互相抬杠,他的电话很多,每次接的时候,他都会很有礼貌说:对不起,我接个电话次数多了,他开始不耐烦,于是就把电话给关了。我满意这个举动,心中暗喜还是要表现出体谅:关了电话,没关系吧?他笑着:没事,平时电话就那么多的,工程上有些事情,其实也不急。

认识辉是在一次去上海出差的路上,因为受一家公司委托验资的事,总部就在上海。那是最繁忙的季节,抽不出人员来,于是我独自上路了。在我费劲的抬行李时,他搭把了手,只不过两天的时间,我们已成为老朋友了。

打量这家店。很不错的环境,适合聊天。服务生走来和他打了招呼,他递了本菜单给我,我推回给他:你点吧,你熟。应该知道哪些菜好吃的。他拿回了菜单说:那好吧,我来推荐几个菜给你吃。我就喜欢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只管吃就好,这是我一惯作风。低头吃饭。一时谁也没说话。酒足饭饱之后,开始聊天,他的话开始多起来了。 “ 近来忙吗?”

“ 还好吧,年检基本结束了,事情不多了。累死了,命苦。”

“命什么苦哟,有钱赚就好。”辉笑着教育起我来。

“天,赚什么钱哟,倒死,钱没赚到,倒是日子过得一蹋糊涂。”我顺着他的话音习惯的抱怨起来。

“知足吧,白领,你还想怎么样,不象我们这种工人,那才叫命苦。”辉总是戏称自己劳动工人,而且口气是一次比一次理直气壮。他在铁通工作,是技术人员,具体做哪一块,我至今也弄不明白,于是我就继续不明白下去。

“你失踪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换手机了,呵。”想来也近一年没联络了。我只有心血来潮的时候才给男人打电话。

“工程上的事很杂,前一阵子我还去北京出差,然后是福州、厦门这一带的跑。”

…………

“哟,充实” 我随声附和着。

'我今年内得好好计划了,找个女朋友,我明年一定要结婚?”辉一本正经的说。

“哈,这个主意好,我还以为你早有女友了。房子不是早有了吗?”我笑笑的,等着下文他会怎么应答。

“分手了, 性格不合呀。就是我刚认识你之前就分手了。”

说实话,辉给我感觉一直是比较幽默和滑的。我们也从未涉及到谈感情。我们总是互相损毁对方,彼此之间却是欣赏的。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可以在五分钟内解决掉初识的生疏与隔阂?相视一笑,好似已等了对方半辈子。近乎于哥们那种状态,又不是,异性间相处毕竟是不一样的。

过了一会了,他突然安静了下来。我开始诧异。

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我刚才是不是话很多?我就是觉得我们很熟了,也就胡说一通了。

和你聊天很放松,肆无忌惮.我说。

ME TOO,ME TOO,他开朗的笑了。

然后呢,我们又静了一会,我开始用手指在杯子上打圈。

“我们该出去换个地方了吧?不能老耗在这啊。我带你去走走?”

“就是就是,前阵子,我几乎是两点一线了。”

“你那么拼命的工作图的是什么?”

这么个弱小的人儿,到了这么陌生的环境,我脑子早像进水了一样,“哪有那么多打算呢。没什么好图的。”我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坚强傻样儿。

“走吧,去哪?''听你的!'

'把你卖了都会,'

'行啊,有人肯买也不错。“

”什么时候把自己打发了?什么年纪办什么样的事,这是自然规律哟。“

”是,是……立刻马上“我一边笑容可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着答应,心里却是默数,一二三四五六七,这种方法很管用,我就可以心平气和的听着念叨。辉总是不放心我。他总认为很容易上别人的当,再三告诫我人心险恶。可是我已习惯对别人微笑了,让我怎么能不微笑呢?

我们漫步在海边的沙滩,这儿的风景秀丽,看着干净的海,真是不容易,为此我们负出了两个小时车程的代价。心血来潮踏上长途汽车,一路奔来,这海边小镇。一路上辉也没停,讲这半年他的奔波,讲他的生活,还有我们共同的同学。这世界就是小绕来绕去原来我们居然是同级的同学,只是我们不曾认识过。初春的风还是冷的,空气中都是海水的味道。日子像水一样静静流淌,有时快乐,有时不快乐。不管怎样,都是简简单单,干干净净。只是一天一天,沉淀下来。看着海边潮水,才好像真的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象试图忍住所有回忆一样,关于爱的年纪里那些匆匆而过的人,我希望我全部都可以遗忘。

我喜欢无拘无束的感觉,跟辉一起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我想他也是认同的。

'想什么呢 ,大小姐?裤子都湿了。' 我忙弯腰卷起我的裤管。“说你笨,你还真笨,你这么弄两下呆会还不是一样掉?”辉很自然的蹲下去,细心的替我挽裤管。我撅着嘴背着手站着,一言不发的听着他的数落。看着他在风中微微抖动的发丝, 一种久违了的温馨感弥漫在心头。“OK,大功告成,走到那边看看去。” “好啊,听你的,看在刚才你忙活的份上“我冲着辉甜甜一笑。 我在岸边给海屋拍照,这里空气清新,他却在一边使劲贫嘴,直道我没有审美观点,角度不对呀。讲到我发急狠狠掐了他两把,这才消停了一会。我们坐在板桥上说话。天要黑下来了,可仍然能见光,天际还发白。看远处的地方已开始夜色朦胧起来。

我们坐在一间不知名的火锅店,辉看着菜单点了一打的菜,我瞄了一眼价单还好都很便宜,于是我心安理得了。我知道辉是绝不会让我买单的,以他千把来块的收入我实在不愿意狠敲他一笔。“好啦,点那么多干吗?吃得完吗?”“呵……,有你在不点多点够吃吗? 我可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火车上,我看了你一人吃了一只烧鸡还有了一个蛋……”我的上帝,所以说人生不可以犯错,暴饮暴食是要不得的。我是怕带的食物坏掉,硬塞进肚子里,结果美好形象荡然无存。

滴滴……滴滴…… 手机声把我唤醒时已是翌日清晨,昨晚我们疯狂HIGN个够,又是唱歌又是跳。我只觉得骨头快要散架了。“懒虫,起床了,来不及了。”迷糊间我感觉自己的脸绷得难受,睁眼便有阳光直刺而入,便一头栽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接下去的记忆我就很模糊,依稀记得辉一声声敲门,然后是穿衣洗漱,早点。等到我有记忆的时候,已经在回去的路上。只记得自己不停地大说特说。他静静地听,不时也讲上几段他出差在北京流浪的生活,谈话起起落落。以下的事情都不记得了。醒来时,我看到窗外飘着紫荆花,房间里弥漫着咖啡的香味,看到我醒了他转身问我“醒啦? 睡了一下午了, 懒猪,我菜都买好了,你这儿挺方便嘛旁边就是超市。饿了吧,吃点粥吧,我都煮好了。”他头发俏皮地在额头探出一撮。窗外阳光明晃晃地照着,一种恍惚的空幻向我袭来,我几乎怀疑这是个梦境。

第一次端上饭桌的,是一盘凉拌黄瓜和西红柿炒鸡蛋,很普通。然而我吃得很香,边吃边夸赞。他在一旁贪看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的甜蜜在心头轻轻地摩挲。我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吃?”说着,他就把一菜夹到我碗里,“我看你吃得挺有趣的。”'饭是用来吃的,不是看着玩的。笨蛋!'在我的漫骂下他埋头苦吃中,只是,他看我的目光变得更加温柔,有好几次,我以为他都要说什么了,可他只是那样,静静地,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那周特别短暂,每天我仍然是八点钟出门去上班而我继续我的生活。下午急急忙忙往家赶,辉有空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有兴致的时候,他就开始在厨房里舞刀弄铲,我只是搭把手帮他找个锅碗瓢盆。 或者我们约个地方,作伴边吃边听他贫。 辉在忙完他的事回到了他呆的城市,接下去的日子还是一层不变。一个人住一套房子,我有些害怕,并且孤单。每天擦着地板,尽量让日子过得充实。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长久一些,再长久一些。

日子散乱而正常。沙子从手指中穿过,往往会留下晶莹的碎片。而喜欢,是一个多么令人喜欢的词语。电话拿起来,我总想说点什么,可又觉得自己要把这些说出来似乎又显得那么可笑。夜晚我忽然醒来,跑到洗手间里看着光滑台子上的镜子。我开始收拾东西,该回家一趟了,有阵子没回家了,父母的家永远是我的家,当然还有个叫辉也在那个城市。我从A城到了B城,一路上昏昏欲睡,这是又一个夜晚,这是周五的夜晚。我在灯火辉煌中走着,心情沉重而郁闷。我慢慢地走着,灯光越来越明亮,到家了不是吗?

我意识到想见他的感觉很强烈。最终我想还是不见为好。幸福与迷茫的感觉同时袭击我,不,我问我自己:“喜欢他吗?”这个总是问题好象是一把钥匙,可我找不到锁在哪儿。重重的迷失感困扰着我,不知何去何从。

'喂,懒虫,起床啦......'是辉, '啊?!'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此时我还在睡懒觉, 昨晚一直思前想后的,怎么也睡不着.'我在你家门口''A城?' '是呀,怎么啦, 我一哥们结婚,所以我就上来了。嘿,我忍不住笑了,真是阴差阳错了。“我B城呢,我回家啦”我笑吟吟的, 突然间觉得轻松起来了,也是,想那么多干嘛。“不会吧? ”“会啊。你说不会就不会?” “那你好好玩玩,很久没回家了吧?”“是,嗯。打算找同学聚聚。”“那再联系了。呵。本想拉你一起玩呢。”“好说好说。”放下手机,一看确 实不早了,该起床了。 一个人在家呆着,晨昏颠倒,整个人萎靡不振。今天晚上,一拐拐打电话来约去坐坐,我答应了。反正在家也没事做,去就去吧,何况没事干。

和 一拐拐儿时就是好朋友,有时候我自己都奇怪,为什么两个个性如此迥异的人可以相处得这么好。我是个闲来喜欢做做菜,收拾收拾房间,当然越收拾越乱的那种。她不仅不会,也不屑于下厨做羹汤,觉得那是“小女人为了讨好男人才做的事” ,她的房间却永远那么整洁干净,然而,这位小姐是一派端庄,一副良妻良母的作风,实在不能不说是个奇迹。而我永远给人印象是那种不会生活的,衣来伸手的只会埋头苦干工作的小姐。

今天 我一看见一拐拐就叫了起来,“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弄成什么样子啊?”

“你仔细看看自己,那句什么‘人比黄花瘦’ ,说的就是你现在这副样子。”

“那叫‘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出自南宋李清照的‘醉花阴’ 。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好不了,懒得去看。”她苦笑的说。

“我每天全神贯注的,事情很快就做完了。事情一做完太阳就掉了下去,灯却没有起来,一点光线与生气都没有。日子过得没有一点激情。然而我们头对我的工作并不是很满意。我觉得做得一点价值都没有。我讨厌这个城市觉得特别压抑。我总是用睡觉来逃避现实,这样就不用考虑太多.我实在不甘心,不年轻了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待机会.”   "你觉得多大就不年轻了?这是没准的事。换个活法很累.你现在工作是不错的.烦恼也是有的.你保证将来工作就没烦恼?工作久了,就觉得枯燥,这是正常的.在辞去现在职位,要想想自己能不能吃苦.你打算辞职后干什么?"

  "我想去考研."

  "嗯,打算重温学生时代,找回青春?"

"不好吗?"

"好.我赞同."虽然我觉得辞职并不是最佳选择,我还是对此表示的赞同的意见.以她的能力,我知道迟早她会考上如意的学校.也许另一种生活模式更适合她.我们感慨生活的复杂性,我们依旧按照自己意思来设计生活、预支快乐,这没有什么不好的。

  上中学的时候爱上了回家路上小摊卖的大块大块的卤料。可是那时候手里总是没有太多钱,家里也不可能有太多钱,于是我走过那个小摊的时候,心里有种对吃的极度的渴望.那时候幸福的定义,就是吃吃吃,一直吃下去。口袋里没钱的少年时代早已过去,烦恼却多了起来.幸福的定义在哪,越来越模糊不清了.

周末两天很快就过去,一切如初。公交车很拥挤,还是挤进去了自己,的士不便宜,有时还是得招手呼之。周一工作热情有点低落,可是也得干啊。又来了新人,注入一点新鲜的血液,相互礼貌的介绍,是一个新鲜的人,有干劲有激情,虽然觉得有点幼稚,然而也是有点失落的,这也是曾经的自己啊!这种感觉让人觉得自己不是二十九而是九十二。 还好事情不多。   又是午餐时间, 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眼睛东张西望,但愿有个帅哥走过还能养养眼。果然一帅哥朝我走来。

“仕子,一人哪?小张呢?”

“小张外出了。主任?难得哟,这么准时吃饭。”

  小张乃我常一块吃饭的同事。主任则是我们第一把手,也算得上我的老师。我从实习期间就一直跟着他了。这几年跟他学了不少东西。精明干练的他,什么事情都做到恰到好处,不得不让人佩服。专业也很精通,注册会计师加资产评估师双资历。

 “仕子,近来事情多吗?B城的外贸公司想让我们出期间审计。你家不是在B城吗?我想让你接这活。你先不忙接下来,看看有没有问题?这次他们老总换任,可能会相互推卸责任,你带你们组员一起去。具体情况我们再联系。”

  “好啊,把这么光荣任务交给我,你不怕出事?我可是著名的糊涂啊。什么时候出发?嘻。”

 “怎么,对我有意见?”

  “哪啊,老师,我听你的。”  

  我们一言一语开着玩笑,虽然他是我的上司,但我并不怎么怕他,有的男人是用来欣赏的,不是用来怕的。他应该属于那种睿智男人吧,他知道你属于哪块砖,放在哪个位置才是最合适的。

下午和主任商谈一下,决定后天去B城,这两天把手头的文案整理整理。我坐在写字台前,出神的看着窗外,竟然发现城市睡着的模样,很美。下班,我进了美容中心,我要让我的皮肤也过一个好假。我几乎睡了一觉,走出中心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皮肤精神很好,然后我的心情就更加的好了起来。再下来我去了一家咖啡厅要了一套餐,我喜欢那里的氛围,很静谧,却有着淡淡的音乐。回到家,已是不早了,我在想,这一天过得真好,一扫早上的郁闷。

没有睡意,很正常的事,习惯性失眠。感觉骨头都不是自己的,翻来复去的,没有缘由,似乎听着它们吱吱作响。静静的,只有树叶突然变大的声音,偶尔还有火车的鸣声。索性起身,坐在窗台上看外面的风景,平时怎样诅咒的城市在此刻是如此的美丽。越来越适应这样安静 的生活了。 外贸公司的客户很热情,又是小点又是水果。一来我就跟他们老总了解公司的经营模式,这有利于工作的开展。为了慎得起见,我负责了往来帐与税收这两方面的审核,我们这组来了新人,我分配他负责银行帐户的笔录。会计分录从这头到那头,排满了会议桌,还只是一季度的帐目。交代下去,速度放慢,查得仔细一点。每天早出晚归的。

我终于听到手机在响,果然是我的.用果然这个词是因为我时常没听到手机响.曾经闹了个笑话,一次和同学聚会,手机在响,我大叫谁的手机在响呀,最终发现是自己的.同学哄堂大笑,从此我就出名了,外号--"著名糊涂".手机屏显示已是第七个未电话了"你现在有空吗?我们正在唱歌,打了你好久,老不接."是辉的声音.咦,怎么知道我回来,我本想问了,想想还是闭嘴好了,十有八九我跟他讲过,自己忘了."在香格里拉,我在门口等你."

  我笑容可掬和朋友打了招呼。包厢的气氛融融,桌上摆着一打的零食。男人喝着小酒,女人唱着情歌。而我坐在辉旁边,他正周到介绍着。来的大都是辉公司的部门上司或是其他部门的上司和女眷。我还以为只有上班的时候才需要应酬呢,心中暗自苦笑。辉的上司热切的与我攀谈着。据说辉人缘很好,据说辉工作很出色,据说........这些据说都来自至辉的上司口中.我终于明白他们都把我当成辉的女友,至少也是未来的女友,有一种暧昧的暗示. 我要再想想,再想想。

外贸公司的年度审计出现了些状况。我发现里面有太多的问题,为他们出具期间审计,风险太大。前任与后任互相推脱责任,他们应收帐款多年没有收回,却没有按规定提取,银行帐目上也显示着些问题。我把这一情况跟主任沟通一下。主任的意见是放弃这单,看来这次是无功而返了,心情郁闷啊。

凌晨三点我被手机惊醒,很讨厌地看着它响着不停,看不到号码,顺手按掉了.翻过身继续.可是它还是又响了,机械的接了-----是他,远洋电话。电话里他一自顾的讲着下去, 我没有听明白,嘴上只是嗯着答应,我记得我最后一个字是好,放下手机。我慢慢缓过来了。这个我几乎遗忘的人,要回国了。他刚刚我说A城某大学要聘请他去做副教授,大学答应补贴房子的差价。他想回来,问我的意见。他是我名义上的男友,我一直以为我是单身的,名副其实的单身。

   两年前,我一次公务事务认识一可爱的女孩,她是英语爱好者,两人一见如故,一次约会后随她去了A城最有名的英语角。可怜的我呆呆坐在这一角落,看着别人流利的交流着。就是他--后来我叫他木头,或者阿木,主动与我聊,我实在是语不成句,他讲E文,我干脆还是讲中文。几乎是半猜半蒙,谈话中了解了他的近况。阿木其实不叫阿木,实在是太不擅长言谈了,有些木呐,表达不是很清楚。所以我叫他阿木。他是北方人,并不是很纯正的北方口音,讲起话来就很含糊,以至于我不得不厚着脸皮问了两三次。当他中文讲不清楚的时候,他就用E文解释,E文我听不懂的时候,他就用中文表达。呵,象绕口令似的。他在一家外企工作,多年前以书面满分,口语略差的托福成绩,到了美国。这次是外派过来,已经在这个城市呆了一年了。他讲了一堆我最终也不明白只知道主要是从事技术研究方面的工作。 

上帝给人一张脸,人又给自己一张脸。 在老板面前是一张脸,在客户面前是另一张脸。在男同事面前是一张脸,在女同事面前是另一张脸。午夜梦回时是一张脸,伏案工作时又是另一张脸。我在阿木面前只需要最最简单的面具,一张素净的脸,我可以直接表态我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我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直截了当的,不需要考虑他有什么感受。就像初恋总是萌芽于同学之间,一样的日久生情,一样的朝夕相处,我与阿木的所谓爱情,无可避免。他就像个大孩子,答应跟他交往的时候,我很悲壮做好了当老大姐老大妈的准备,意料之外的事还是发生了。那天他和一老乡约好相见,刚好离我住的地方很近,也就顺道一起吃了午餐。老乡捎来父母带的家乡特产,还附带一张清单。老乡客套的说,你还是点点东西有没有齐。阿木答应着接过清单,从兜里掏出一只钢笔,一边清点着食物,一边打了勾。我目瞪口呆看着他,完了,这种人怎么带去见父母?

两个人,加上爱情,就无论在哪里都是幸福的。我幸福吗?我苦笑,不语。三个月,好快,转眼又是圣诞节了,今天又是平安夜。每天一个节日,我都会想,去年,或者前年的今天在做什么。人家说天才与白痴只有一步之遥,果然如此。说这句话时我看到就是阿木这人。对他,我没有说什么,并不是没话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阿木只有在埋头工作眼睛才是发亮的, 他总是拉着我,说那些成打成打的数据与资料,那些东西对我太陌生了。天才我没有看到,我看到了..........。他直接问我,你家是不是很穷,缺钱不?看到我在打扫房间的时候,又说,别干了,跟我结婚我就不让你干这些了。在咖啡屋喝茶的时候,跟我说咱们现在跳舞吧。有时候打的的时候,他没空送,就会惦量着大概的路程给钱,比如他觉得到你家,二十块就够了,他就只给二十块,不拿还是不行。他总是给我意外的“惊喜”。

我承认没有能力改变他,连我的记忆也改变不了。阿木跟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优缺点,我得包容他。我不得不承认我没有他想像的那么伟大。有些故事的结局不是事先能够讲出来的,而是等到事情真正到了结局的时候才会知道。我觉得已经到了结局了。我没办法改变一个人,也自认为没有能力改变,我只能把这个DELETE。

酒吧的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里边灯很暗,也没有一点声音,适应了一会,我看到吧台前,阿木低着头坐在吧台椅上。“公司临时变动,调我回美国。”他先开口了。

'一杯柠檬就好,谢谢',谢谢出口的时候,我有些别扭,因为我找不到话题。我记不清楚我说了什么,也不记得我呆了多久,我唯一清楚的是,我说不出口,说不出口分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要以怎么样的方式结局。于是,他安心的去了美国。所以说他还是名义上的男友吧。一个我基本上忘记的男友。

我不知道已经过了几天,但是这几天都是很具体的度过的。我甚至能够回想起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说过的话。我在加想以前的记忆,我会想得很仔细,很具体,具体到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我穿什么衣服。现在,继续吧,我缓过神来,后天我就要回A城了。整个下午,我都坐在阳台看着远处,一直到太阳落下山去,我可以不关心很多事情,但我必须知道,该有个了断了,我需要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辉的家不大,准确说,不算是家,只是偶尔与哥们聚会的地方。没做太多的修饰,白色的墙壁,简单的磁砖地板,房厅有一张沙发,是布艺的,我径直走过去,靠一右边的位置,自然的坐下去。值得庆幸的是,沙发靠着窗子,连着天空便显得很宽敞多。象过去一样,他张罗着,我打开电视,认真地看着电视剧,看着他们发生的情情爱爱。看着看着我就睡着了。等到我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时候,他一言不发的,坐到那椅子,电视调着静音。“怎么看到我就那么累?”他笑着说。“烦呗”“整日看着你笑眯眯的还烦?”“谁说我整日笑眯眯的?”“你知道吗?你的性格很好,很爱笑。”“那是,本来日子挺苦的,再不笑,那不更郁闷?”“我男朋友要回国了?”我放慢了语速。辉眉头略往上皱了一下,转而舒展开了。“哦?”再也没二话,只是看着我,等着我的下文。我没有下文.........。人和人有时候是不需要说很多话的,彼此都不是看对方说了什么,而是观察对方做了什么和流露了什么。 于是,我默默无语,变成了一个哑巴,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唱歌。然后就很安静的,一直带着微笑,真灿烂。我突然间变成客套了起来,我起身“不早了,我该回家吃饭,我难得在家吃饭,我爸妈在家等。”辉一愣,良久,回应着“也是,难得回来。”我起身走到门口,“祝你幸福吧!”听这句话时心疼得要命,我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明明是我离开他,感觉却是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地离开我似的。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转身回头,我还是忍不住回头了,在那一回头的一瞬间我几乎撞在他的身上。他握过我的手顺势把我拉到他的怀里,将我拥得紧紧的。然而我都疑惑不是第一次因为在幻想中已经发生过无数次拥抱-----在适当的环境,适当的情调。好一会我轻声说:“咚咚咚”。 “什么?”

“你的心跳啊,这么快的心跳我还是头一次听到。”

以下的事情我不记得了。爱情是什么样子,我是不知道的。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她们不会考虑太多,只是爱了。或许那人不够有钱或许不够爱她,或许那人是个有妇之夫,或者他根本是个浪荡子,可是她们爱得义无反顾。幸福的感觉如此真切让我放弃我最初的初衷我告诉自己,就是他了就是这个人了。

这年头谈恋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就并排坐在墙角,微笑是相通的,眼神是相通的,我紧握住他的手,不肯松手。我们在深夜坐在B城一老街一外墙墙角,因为我们愿意和喜欢。老街离家 很近,坐公交车不过五六分钟的路程,当然深夜已经没有车可搭了。那是城市间幽静的角落,再过不了多久这儿也要拆了。路面是石板条铺砌成的。流露着岁月的痕迹。我就这样过了一天,明天我回A城了。

  读书是往自己的脑子填东西。工作是为了有能力往肚子填东西。有许多读书和工作与快乐无关,却与生存有关。我用最快的速度对着镜子涂抹脸,然后抓起外套跑出去,还好没有迟到---这个月五十块的满勤,保住了。工作这种事情,从它是可以跟梦现在渐渐明白了,工作就是工作,千万不要把纯洁美好的梦想和它勾搭在一起,感觉象在沙漠中行走,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知道哪里是尽头,但还是要走下去。一时间也没有很重要的项目,我也乐得清闲,抓些旧案,放在桌前装订。

日子一天天的继续,这期间给美国的阿木打了电话,没人接听,就象失踪似的,遥无音信.没什么事干,躺了会儿,还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整幢楼静悄悄的.窗外楼下非常的热闹.今天过节.五一了.辉去了南京,他的哥们结婚,我没去,懒得跟.现在几点了.表不知放哪了.只觉得外面阳光灿烂,我静静的躺着一动没动,脑子也不动.醒着却什么也没想.

咚咚!想了半会,明白了,有人敲门,去开门的时候完全受机械习惯动作,根本没想谁是可能的敲门人.

是阿木.

  第一反应是吃惊,第二反应是掩饰吃惊."哟,你怎么回国了?"声音很高,高得不太自然,好在阿木不觉.

"大过节的睡什么觉哟!我还以为你去约会了."难得还记得是节日."是哟,知道你要来怕被你逮着了."半真半假的语气,可惜阿木听不明白.

"有什么吃的没有?"阿木边说边径自开冰箱找食物."啊?!,没吃呀,随便做点什么可以吧?"

蓝色的火焰舔着锅底,锅内的水丝丝地蒸干了,倒上油,油冒着烟,我手脚忙乱一把抓起围裙.

心不在焉听着阿木称赞或批评一下这菜那菜的滋味。阿木一直睡到黄昏,整个屋子里安静极了,醒来后怔了半天才想起这是在哪儿。利用这个空档,我美名其日去购物,买些日用品。一个毫无目的的,在游荡,乱极了,怎么开口。辉也打手机过来,问干嘛,答,正无聊呢。辉说要不买张机票过来吧,朋友也想见见你呢,反正也无聊。算啦,懒得动,我这么回。辉也没坚持。其实他的心里不是喜欢我跟着的,这一点我倒是很明白。好不容易能跟哥们聚聚会,聊些男人间的话题。我去了,多了些许客套与顾虑。我有乖巧的一面。

燑/P> 该说的还是得说的,在阿木回国的第三天,心里拟了好几篇谈话稿,先从头谈起,从相识开始,慢慢靠近主题,话都到了嘴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我听见自己声音在说:阿木,我有喜欢的人了。对不起。与其一刀刀割,不如一刀见血来得痛快些。这使动刀的挨刀的都少些痛苦。阿木每个字都听到了却不明白。他看看我,愣愣的。我低着头象犯错的小学生似的。在他看来他的工作已联系得差不多,大学答应给他三十万的住房补贴,享受教授的待遇,一年十万收入。而我跟他结婚是水到渠成的事。如今被我搅乱了。

极静,眼见着阿木额角的血管充盈,怒张。过了一会,阿木开口了,声音平静,一丝微颤令人难以察觉:

我该想到的,我只是没想过。

阿木最终没有为难我,考虑再三,他没有留在A城。事实上回国计划主动力在于我。既然这个主动力不存在了,也就没有必要留下了。按他的话来说,他这人不善于交往,这留在国内发展很不利。走之前,他说要请我和辉吃饭。过两天辉就回来了。我去了电话说明原因。辉说人回国一趟不容易,这顿饭咱应该请。

阿木不是南方人,南方菜吃不习惯了。我们按他的喜好,选择一家北方口味的餐馆。阿木还是那么木讷,话不多,埋头苦干,辉一直周到夹菜,倒酒,每当眼看要冷场的时候,就适当的询问阿木在国外的遭遇和感受,把所有可能的空当儿都填得满满的。真为他累,刚乘了二十几小时的火车马不停蹄赶到这儿就进入这……场面。而我强打着精神听,还时不时圆场。终于允许自己打个哈欠了。辉立刻注意到,说几句这时候该说的话,然后大家挥手告别。

什么香味这么香? 刚从浴室出来。辉拿着碗筷,桌上放着两份海鲜套饭。哇……好香呀。辉笑笑说,我就知道你什么也没吃。嗯,知我者,辉哟。我不客气的大吃起来。喂,悠着点,几天没吃饭?心情好,胃口就好嘛。看什么看,还不吃你的。咦,你那份也不错嘛,你不吃,我可全吃了……你这种吃法,以后我怎么养得起你哟。辉一副很发愁的样子。你少吃点不就行了,一份十八块,除以二,不是没超支嘛……。

说到这,我一直想知道这种生活算不算是无聊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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