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两年前了,经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诉讼,我的律师团队告诉我,我就要进监狱了。我分明感到他在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直在忍着笑。我是个同性恋,早已经出柜了,我听到监狱这个词的时候,脑袋里看过的那些电视剧、电影还有一些小视频,全部在我眼前打起了转转,我肯定会被强奸的,当时的我,就是那种心情。
我并没有犯多大的罪,是公司的一个经济纠纷,我牵扯其中,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第一责任人。我跟自己说,进去以后,我要装成一个硬汉,对自己的同性恋身份绝不透露一点点。我准备去纹身,在胸前打孔,舌头上穿个环什么的。可是事与愿违,我要特别感谢我们当地的一家小报社,他们缺新闻缺到,把我这个案子连续报道了两个星期,现在,我所在的城市,包括监狱里面的准狱友们,都知道我是同性恋了。
所以,我只好认命了,最起码我不用去纹身也不用去穿孔了,我当时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第一次去监狱,让我想起了小学的时候,我从别的城市搬到这里,老师让我在全班同学面前做个自我介绍,我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教室里的那些男孩子们,当我看到几个坐在教室后排的大块头时,我连忙加了自己从三岁就开始学跆拳道的故事,这样他们就不敢欺负我这个转校生了。所以,你看,我就是这么个随口打哈哈的人,经济犯罪肯定是迟早的事。
狱警给我登记的时候,问我婚姻状况,我真想把那些小报都砸到他脸上,我马上就要被里面那些人凌辱了,他却还在这里明知故问。“我是同性恋,我是同性恋,你满意了吧,告诉你,我三岁就开始学跆拳道了!”这个谎言,我还记得那么牢。他一脸惊诧的给我办了手续,我的监狱生活开始了。
第一天晚上,我眼睛睁了一夜,我听过那些故事,我知道那些人渣的套路,对于我这种刚刚进来的新鲜肉体,他们不会无动于衷的,绝不会,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肉香。我听着我上铺的每一个翻身,每一声呼噜,我完全没有放松警惕,直到天亮了,我困要死了,还错过了早餐时间。没有人叫我吃早餐,连狱警都没来,我以为他们至少应该把我打醒,可是却没人管我,我可是在蹲监狱啊。
第二天,第三天,我整个人都要神经衰弱了,可是仍然没有动静,敌人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智慧,他们一定是在等我放松警惕,然后悄无声息的把我拖到某个角落去。特别是我的室友,从我进来后,我一句话都没跟他讲过,他很壮,脖子粗的快要看不到肩膀了,我一直用眼神震慑着他,不然的话,可能我早已经遭遇不测。
洗澡的时候,我总是站在最角落里,把身体横在墙根,绝不把臀部对着任何一个人,我非常担心我的身材会点燃他们的欲火,所以我总是拿浴巾遮着身体洗,即使是这样,有一次,我旁边的人居然还更跟我说,“嘿,你能把肥皂递给我吗?”红色警报开始在我脑袋里嚎叫了,终于,他们忍不住了,我后背紧紧的贴着墙根,做好了一切拼死反抗的准备,这个时候他又说话了,“水进了眼,我看不见了。”
我不知道这座监狱的人都是怎么了,但是我仍然没有放松警惕,我观察着他们每一个人,他们读书,健身,放风的时候组织球赛,一切都那么正常,这难道不是最大的不正常吗?
“听说你是同性恋?”那个脖子粗的看不到肩膀的室友,终于主动找我说话了。
“是,怎么了。”我知道他们都清楚,我也不用隐瞒,尽量装着强硬的样子。
“我们有一个同性恋平权社团,每周可以集会一次,就是讨论一些关于我们自己的话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参加。”
“社团?什么性质的?”我脑袋里又浮现了一些污七八糟的画面。
“就是关于我们的平等权利,分享一些外面的新闻,你也可以分享一些在狱中的心路历程……”
“你也是同性恋?”我打断了他,这才发现,原来监狱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是的,所以我们被分在了一个房间,过来吧,我看你一直很紧张,我们每周有额外的一小时集会时间,你会喜欢的。”他露出了一脸笑容,脖子也好像没有那么粗了。
后来,我慢慢喜欢上了这个同性恋社团,每周的那一个小时,我都不觉得自己是在监狱里,因为身边多了很多朋友,也许我们都犯过错,我们也在承担自己的责任,我想这就是集体的力量,让我能够汲取很多生活的能量,也让我明白了,不是每座监狱,都有人想强暴你。
墙叔说,故事根据一个美国网友出狱后,在某社交网站的一条吐槽动态补充改写,欣赏他乐观的精神,也说明了很多事情还是亲身经历才会知道啊,哈哈哈。